冬芮忙去开了门,见是容平身边一向跟着的,便引了进来回话。
那小厮生的一张瘦长脸儿,进了来便是低着头只看着鞋尖儿,恭敬道:“姚家的人方才去了楚大爷府上。楚老夫人着人传了话来,请您预备着。”
繁漪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冬芮伶俐着,从袖子里取了个荷包递上,“瞧你一头的汗,去买碗绿豆汤吃了解解暑气。”
小厮笑眯眯的双手接了,谢了赏便退出去了。
容妈妈准备好了早膳,提了裙踞从台阶下来,笑道:“姚家倒也精怪,晓得姑娘这里才是最说不通的,便去楚家凿缺口。倒不知他们能许出什么条件来。”
花香弥漫间的浮光万丈,裙踞在她脚边轻轻拂动,似蝴蝶潆绕,繁漪漫不经心道:“如今吏部尚书是姚阁老的得意门生,自然是许了楚家在朝的族人能有个很快的上升之路了。”
容妈妈迟疑道:“倒是听姑娘说起过,自打楚大爷进了仕途,楚家后辈的郎君也多读书,如今中第的倒也有两个,都是外放在远地做了苦县官。楚家、会不会被说动?”
繁漪望了望蔚蓝天空,抿了抹和婉笑意:“姚家可靠不住。若是信了他们,那与自掘坟墓也不远了。咱们就是要借姚家的手上去,却让姚家没办法来日打压。有外祖母在,楚家那边不会轻易被说动的。”
或许是见惯了她说得出便能做得到,此时此刻竟也没有半分惊讶或者怀疑,容妈妈一笑,轻缓道:“到底姑娘的本事她们也是清楚的。让丫头伺候了姑娘梳妆吧,今儿早点丰富着,咱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那些个狡猾的。”
繁漪捡起一朵粉紫色的梧桐花在掌心,染了腐败之色的花瓣上沾着昨夜露水的清凉,轻轻呢喃里有淡淡的清愁:“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指尖一松,花落地,抬眸间笑色全无,“急什么,人家总还要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势在做出些什么来。今日那位位高权重的姚阁老想必还是要寻了父亲去好好梳理一下姚慕两家千丝万缕的情义的。”
“看管好了秦婆子的吃喝,别叫人有机会钻了空子。”
容妈妈应下,“奴婢明白,姑娘放心,都是信得过的人盯着。”
流火炎炎下的风景依然艳丽明朗。
下午晌前头来话,秦婆子的吃食里果然被人下了毒,好在看管的婆子是懂药理的,一下就察觉了,手脚利落的一番审问,连下毒的人也一并给逮了出来。
繁漪叫人把那吃食原封不动的送去了姚家,并附送一句话:下毒的那个人会不会一不小心弄错了,把吃食送去大哥哥和三哥哥那里?
姚柳氏一口老血憋在心口,当场就撅过去了。
做为姚家儿媳,又有三个未出阁女儿的姚闻氏,此刻恨不得把姚氏和婆母拆骨入腹。
而那边儿,姚阁老正与孙女婿畅聊官场沉浮,从当年讲到近年。
无外乎一句话:没有亲族的相互庇护是走不远的、走不高的。
慕孤松维持着数十年如一日清淡而沉稳神色,他说什么就点头附和什么。
姚老爷子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险些憋出了内伤。
偏又在这时候收到消息说三儿媳妇买通了慕家婆子去给那稳婆下毒,却被逮个正着,人家放话了,好好谈条件还是拿姚氏和两个哥儿的命去抵命。
老脸儿依然笑呵呵的高深莫测,内心却也免不住的恨到跳脚。
他能从一身寒微爬到今日不可谓不精明,也更懂得拿捏每一个人心底深处的弱点,却不想儿辈只够守城,娶进门的儿妇当初瞧着倒也个个精明厉害,到最后却是在的栽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
把柄被人攥了一个又一个,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