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创世历1087年九月底到十月初,科斯佳洛夫之内,有不少地方被奥军与路军反复争夺。本来之前是被奥登尼亚人所驻守的,却完全有可能在经过不到半天时间之后,重新成为路军的据点;而路军原有的不少地方,也会在同样不长的时间里,被敌人夺去,插上奥登尼亚帝国的旗帜。如此反复来反复去,一个小小的楼房甚至一段道路,也会被双方的士兵攻来守去,直至到它们变得不成样子,双方的互攻互守也依然没完。
科斯佳洛夫西边、西南以及东西地带,都是一片工厂区。这些工厂的厂房,如今不是成为堆积如山的废墟,就是成了奥军或路军临时栖身之所。虽说在里面可以歇上一会儿,不过不管是奥军的人还是路军都知道,没过多久,他们又要继续投入战斗。而此时所呆的地方,很有可能不再停留——因为它们不是被轰炸就是会被敌人占了去。
在城西的工厂区,争夺得尤其激烈。在两个小时前,禁卫军旗队装甲师第一装甲轻步营的人和其他部队的残存士兵在一起,与敌人混战了将近一个小时。击退了敌人之后,虽然己方也有不少损失,但幸免于难的士兵们知道,最起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们暂时不用担心敌人会马上攻过来。
从东北边街道而来的通讯员和伙夫,把信件报纸和食物、水都带了来。虽然这条输送线路暂且无事,不过由于担心饮用水不足,所以大家都不敢放开肚皮喝,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润润喉咙。这还算好报,他们从通讯员那里得知,有的据点根本送不进东西去,那么的人只能大家把各自的水壶全拿出来,大家轮流喝水。
面对着好不容易送来的一点食物——其实也就是冷掉的粥加干硬的面包——不少人都没什么食欲。亨利希饿得够呛,拿起饭盒就吃了个底朝天。其他人咽口水,试着把粥喝下去。他们实在太累了,加上这几个星期以来,都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所以现在在体力消耗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吃不下食物,也是正常的。
欣克尔吃一口粥,就着一口面包。虽然觉得难以下咽,可是每次伙夫把饭菜送来,他都要强迫自己吃下去。由于送来的时间往往是推迟了许多,所以在进餐的时候,谁也只能饿着肚子作战,久而久之,不少人的胃部都有毛病。这还算是好的了,因为他们只是很难吃下去,而那些受伤的人,有的则是想吃也吃不了。他们躺在水泥地上呻吟着,忍耐着伤口的剧痛,哪里还吃得下什么食物?
看到一旁的杰奇劝乌尔哈特尽量多吃些,欣克尔笑了笑,说:
“这就对了,如果你不吃,以后后悔的也是你自己。”
乌尔哈特原来是坐在角落里,捂着肚子缩成一团。他的身体倒没什么毛病,只是连日的战斗让他亲眼见到许多各种各样的尸体,满脑子都是人体的残骸和碎片,所以他只觉得恶心想吐。现在见众人都在努力吃东西,他看看眼前的面包和粥,还是拿了过来,把它们吃进肚子里。粥冷得凝固成块,而面包也是又黑又硬,但士兵们依然想办法把它们全吃光,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下一餐能不能送来。
伊格尔其实也跟士兵们一样,吃不下咽。身为这儿仅存的几个军官之一,他的心情更加恶劣。支援迟迟不见,敌人却是一天天活跃。面对着这个不知能守到什么时候的阵地,伊格尔心里也没底。他现在只能这样告诉自己,有一个人就守到最后一个人、能守到什么时候就守到什么时候。在环境、身体的不适加上心理的三重压迫下,他能吃下东西,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吃进嘴里的食物是什么滋味,他压根就没留意过。
“喂,拿着。”
艾吉弯着腰走过来。将一个削掉半边地梨递给他。这是刚才伙夫带来地。伊格尔示意将这个比黄金还贵重地水果让给伤员。现在它又重新回到自己手里。伊格尔觉得奇怪。
“怎么?受伤地人吃不下吗?”
“他们都吃过了。喏。这边就是削下来给他们。每人都能咬上一口。这半边梨是他们让给我们吃地。你也吃一口吧。”
伊格尔看看那边。见那些伤员中确实有些在嚼着梨。他不好拒绝——也确实是觉得喉咙里像火烧——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就把它递给身边地士兵了。他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作战地图和统计着伤亡人数地纸片上。那支被他用来记录死伤人数地铅笔。只剩下短短地一截。再过些时日。恐怕伊格尔想统计伤亡情况。也没有笔来作记录了。
刚来到拖拉机工厂时。加上这儿本来地守军人数。大概有五百人左右。可是这一个星期下来。还能作战地。只剩下只有二百人了。面对如此之高地伤亡情况。每一个士兵都会觉得心里沉甸甸地非常难受。更何况是暂时负责防卫这个据点地伊格尔。
年轻地排长下意识地咬着那截铅笔。听见士兵们在一边有气无力地说着什么:
“……哎,我看还不要紧的嘛,如果没有增援,那么他们会直接把大炮朝这儿对准,一轰!隆!什么都不剩下啰!敌人没了,我们也没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也解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