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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白 这碗粥 更新时间 2022-05-14

 周一是陈乌夏的休息日。

她抱着冬天的被芯去阳台晾晒。棉被芯飞起了些许绒絮,她不禁打了个喷嚏,食指搓了搓鼻子,余光瞟到李家阳台没人,她才敢低头望去。

陈家对面的邻居把阳台封成房间,镶了玻璃窗。陈乌夏不担心自己对李家阳台这么多年的俯视会被发现。

李家当年走得匆忙,来不及打理花池。陈乌夏眼睁睁看着一盆盆绿植枯萎、荒凉。过了三年,那儿重新铺满了绿色,生机盎然。

晾衣杆挂了一件黑色上衣,她知道是谁的。李深偏爱深色,夏天也不怕热。

他穿什么都合适,灰蓝的高中校服到了他身上也很有气质。

不过……

她记得,前些年仲夏的一个星期六,台风来临,室外凉快得多。她关了风扇,出来背英语。

也许是闷热,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李深裸着上身在讲电话,他靠着侧边栏杆,重心在左腿,右脚尖轻轻抵在栏杆下。

她只瞄到一眼,立即闭上双眼,乖乖地背诵单词。然而什么也记不进去了,脑海中只剩一道蜜色身影。而且,“man”这个单词不停地蹦出来。

陈乌夏不是没有见过男生的裸背。有一次体育课,一个男同学撩起上衣擦汗,太阳扫过他瘦骨的身板,白花花的不留影。

李深清瘦,却不是单薄。腰线分明,背沟的光影足够深邃。再过几年,少年色相就要蜕变成男人气魄了。

越想越多,陈乌夏拍被芯的动作越来越慢。

“乌夏。”陈立洲出来。

“啊。”她吓得回过头,猛拽被芯。

“好了,别拍了。”陈立洲看着她的脸,“今天中午让你尝尝我的手艺,酱油炒饭。”

她讶然:“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实习的时候跟室友学了几招。”陈立洲伸手给她挡住阳,“太阳这么猛啊?晒得你的脸都红了。”

“烘的吧。”她拍拍自己的脸,赶紧挥走回忆里的裸背。

陈立洲去了厨房,把瓶瓶罐罐拿起又放下,回头说:“没酱油了,你去楼下买一瓶上来。我先打蛋。”

“好。”

陈乌夏走下楼,忽然见到了一个黑色身影。她止步,停在和他距离半层楼的高度。

李深的侧脸比三年前更有棱角,也更加冷漠。他左手握了一瓶酱油,右手拿着一大串钥匙,食指和拇指在那串钥匙中捻着。他认真地捻了很久,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开门的那枚钥匙。

千言万语堵在胸腔。陈乌夏酝酿够了勇气,走下梯级:“李——”

才开口一个字,李深面前的门打开了。

李旭彬隔着防盗门的竖杆问:“又不记得哪条钥匙开门了?”

“嗯。”李深沉沉应了声。

陈乌夏小跑下去,轻轻唤了一声:“李深。”

李深没有看她,反手就要关门。这时听见李旭彬在说:“于骊,酱油我刚刚买回来了。”于是,李深关门的动作又变成了开门。他回头看着陈乌夏,眼里还是冰凉凉的。

陈乌夏管不了那么多,急急冲到他的面前,连忙道歉:“对不起,高三——”

他把手里的酱油递给她。

她接过了,道歉音停在半空。难道他知道她是下来买酱油的?她想再说些什么。

李深无情地关上了门。

“……”她所有的话哽在了喉咙。

陈乌夏悻悻然,拎着这瓶酱油,下楼去了杂货店。

杂货店主笑着招呼:“乌夏,买什么?”

她说:“酱油。”

杂货店主看向她手里的酱油,嘴皮动了几下,忍住了没说话。

她一走,杂货店主又嘀咕起来:“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买酱油回去当水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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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同一间杂货店,两瓶酱油的生产日期也一样。

陈乌夏上网查找男生送酱油的用意,自然没有答案。她了解李深,了解他的喜好,了解他的口味。但是她读不懂他的行为。高中时是这样,三年不见更加费解。

午饭时,陈乌夏舀着酱油炒饭,踌躇地问:“哥……”她这一个字拖得老长。

陈立洲挑了下眉:“有话就说。”

“你知道酱油有什么隐喻吗?”

“酱油?”他以为她说的是炒饭,“没什么用意,我擅长这个而已。”

“哦。”

“不好吃?”陈立洲再咀嚼一番。味道不差嘛。

“我一个女同学,收到了男生送的酱油。哥,你猜猜这是什么意思。”陈乌夏低着脸掩饰心虚。

“送酱油?”陈立洲问,“你同学和男生的关系好不好?”

“不好。”用反目成仇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

“有两个可能。”陈立洲煞有其事地说,“第一,暗示女的肤色黝黑,是酱油色。第二,暗示女的不过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反正没好意就对了。

“嗯。”陈乌夏的头差点埋进碗里了。

第一,她考了导游证,周末有接旅行社的兼职。前两个月她带团去海滩,晒得脱皮,黑了一圈。于是她推了旅行社的兼职。第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高中同学,哪里值得李深惦记。

综合这两点,对李深而言,她是一个酱油色的打酱油路人。

“你的同学该死心了。”陈立洲夹起大锅里的煎蛋,放到她的碗中。

陈乌夏点点头:“嗯。”道歉是最没意义的字句,是该死心了。

陈立洲又说:“无论送酱油究竟是什么用意,这男的肯定有毛病。”

“……”

“记得和他保持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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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中的陈乌夏被电话吵醒了。

梦里有曾经的李深,她几乎以为自己还在高三。

混沌了几秒,她回了神,坐起接了电话:“喂?”

“夏夏!”吴婷贝笑起来特别清脆。她第一天认识陈乌夏时,觉得名字里的“乌”字不吉利。于是不叫“乌夏”,而是亲昵地叫“夏夏”。

陈乌夏出生在一个停电漆黑的夏夜。父亲书读得少,好不容易想到用一个“乌”代替“黑”。她喜欢自己的名字,父母给的她全喜欢。

“下午陪我去逛街吧,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放假。”吴婷贝没有经济负担,恨不能天天出去玩。

陈乌夏望了一眼时钟:“好啊。”

陈立洲连了电视玩游戏,画面里五颜六色,战火纷飞。陈乌夏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他怎样在其中分辨敌友。

陈立洲听见了脚步声,没有回头,问:“醒了?玩不玩?”

“不会。”她去厨房倒水。

“哥教你。”

“学不会。”她回房拿了小挎包,“哥,我和同学去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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