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宁十五年,我七十五岁,在深宫的第六十个年头。
先帝高寿,驾崩那年六十二岁,在我怀里安然离世,我笑看着他闭眼,心里缺了一块,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我拥有了这个男人四十二年,早已将他当做我身体的另一半。
他走后,我拖着半副残躯,在这深宫熬过一年又一年。
阿南病故于十二年前的一个冬天,林湘也在八年前走了,原本伺候我的人一个老去,一个个离开。
如今伴在我身边的宫女,是十来个活泼好动做事周到仔细的小丫头,皇后亲自选的,每日还会将孩子们送来陪我玩乐说话。
皇后还担心吵着我,交代他们安静些,可我最喜欢小孩子围着我吵吵闹闹了。
政儿登基十五年,与他爹一样操劳,常歇在安政殿,被堆成小山的折子淹没,极难得半刻喘息。
也与他爹一样,未纳后妃,一心一意扑在治国安民上。
年轻那会儿,皇后曾主动让我提及为他纳妾一事,被我否了,男人自己都不提,她去提什么?好好的丈夫,非得分给别人一半心里才行?他们夫妻恩爱和睦,我是瞧在眼里的,背地里不知偷乐了多少回。
她说不纳妃有碍贤名?这话谁说的?还不是那些男人说的,典型的占不了便宜就骂娘,理他作甚?
她说自己子嗣不兴旺,两儿一女还不旺?孙辈已有八九个还不旺?有人继承皇位就得了,也不知道她急什么。
稷宁与瑾廷也都成家了,发妻都是惹人喜爱的孩子,知道我喜欢看话本子,搜罗了不少给我解闷,只可惜我年纪大了,瞧字儿总有重影,久了还会瞌睡,她们便请说书的女先生进宫给我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