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出那家饭店,看到街边有一个卖莜面的小摊子,我们在长凳子上坐下来,摊主很热情地问:“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豹子说:“四大碗莜面,快点。”
摊主说声:“好嘞。”就拉响了风箱,赤红色的火焰从锅底窜上来,锅里的面汤翻滚起来。摊主把四大把切得又宽又长的莜面,放进了面汤锅里。一股饭食的香味,立即在空中荡漾。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莜面煮熟了,摊主一手拿筷子,一手拿老碗,刚刚准备捞面条,突然,空中飞来了一只老鼠,不偏不倚,刚好落进了面汤锅里,滚烫的面汤溅起来,落在了我们的脸上和身上。
我回头望去,看到一个小孩转身逃进人群里,我起身追赶,那个小孩跑得飞快,他像条泥鳅一样,在人缝中钻来钻去,我心想,今天说什么也要捉住这个小乞丐,在后面狂追不舍。
那个小孩光着屁股,浑身泥污,非常滑溜,我看着快要追上他了,他一转身,就改变了奔跑的方向,又钻进了人群里。我害怕追丢了他,就高声叫喊:“快闪开,我弟弟有狂犬病,见人就咬。”前面的人听到我这样喊,赶紧向两边闪开。
又追了几十米,我终于追上了那个小孩,照着他光溜溜的屁股踢了一脚,他一跤跌倒在地。我拎着他的脖子,拉起他,问道:“为什么给锅里扔老鼠?”
小孩说:“不是我。”
我说:“不是你?你跑什么?”
小孩说:“我想跑。”
我说:“你妈的,被老子抓个现行,还敢嘴硬!”我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两脚。
小孩哇哇大哭,他抹下自己两股又黄又稠的鼻涕,向我身上涂抹。我一看他的肮脏样子,赶紧向后躲闪。小孩子看到我胆怯了,又吐出了一口浓痰,吐向我,我又赶紧闪在一边。
小孩是个小乞丐,胡搅蛮缠,刁钻古怪,极为肮脏。他像一条呲着牙齿的疯狗一样扑向我,我只能躲躲闪闪。三躲两躲,躲在了他的身后,我看准时机,飞起一脚,又将这个小乞丐踢倒了。
小乞丐爬起身来,这次不再抹鼻涕了,也不再吐浓痰了,而是伸出又黑又长的指甲,把自己的脸抓得鲜血淋漓,然后高声哭喊:“杀人了,杀人了,大家快来看,杀人了。”
面对这个自残的小乞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继续打他吧,于心不忍;不打吧,难消我心头之恨。
突然,围观的人群里冲进了十几个乞丐,他们穿得破破烂烂,脸上污浊不堪,他们团团围住我,有的用手中的木棍打我,有的用穿着破鞋的脚踢我,他们振振有词地教训我说:“你一个大小伙子,打人家一个孩子,你还有没有道德!你还要不要脸!”
乞丐们围着我,将我打倒了。我正想掏出枪给他们点颜色的时候,乞丐们突然一哄而散,钻进了人群中。我爬起身一看,是豹子他们来了。
白乞丐说:“这些个死狗烂脏,还真没有办法,被他们缠上了,就甩不开。”
那天,没有办法,我们只好从街道边买了几个烧饼,带着上路。
那些潦草的乞丐,继续跟在我们的后面。
夜晚,我们来到了崇礼住宿。
崇礼县城里有几家客栈,然而,我们敲开一家客栈,告知客满了;再敲开一家客栈,还是告知客满了。
黑乞丐焦躁地说:“偌大一个县城,怎么会家家住满了。我进去一家家搜寻,找到空房子,强行住下来。”
白乞丐说:“这显然是当地丐帮提前通风报信了,不让我们留宿。我们就算住下来,还不是和昨晚一样,整夜骚扰,不让我们入睡。”
豹子说:“江湖中人,风餐露宿,早就习惯了,随便找个地方,都能对付一个晚上。”
我们没办法,只好沿着崇礼县城的街道行走,远远地,那些丐帮跟在我们的后面,就像我们的尾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