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的时候,方格的手上拿着一叠读者来信,这些读者来信都是投诉斯豪房地产开发的一个小区房子面积缩水的投诉。
上了纪如眉的车,方格点上一支烟,把手上的读者来信来回翻了几次,牵动嘴角嘲讽地笑了笑,突然一扬手,把这些读者来信扔到挡风玻璃上。
这些读者来信碰到挡风玻璃,又飘飘扬扬地散落下来,有几封还斜靠在两个古怪的布娃娃上,纪如眉在挡风玻璃后放了一溜古怪的布娃娃,这些布娃娃各种各样,但表情都另类古怪,让方格很奇怪,纪如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喜欢的布娃娃竟然是这种类型。
方格一边抽烟,一边想着蒋晓云在会议室跟自己说的那些和过年时候老杨给自己打的电话。
方格突然想起一个事情:自己很少看到范文斌和老杨一起私下吃饭喝酒,按一般情况,范文斌是老杨的手下,应该经常找机会请老杨汇报思想并乘机吃饭喝酒娱乐的,但,好像很少----而方格倒是碰到好几次蒋晓云在下班的时候和老杨同进同出,然后鬼鬼祟祟地分开,但开车走的却是同一条路,他们下班回家是不同路的。
一般这种情形基本上是约着出去喝酒娱乐了,许多人拉帮结派出去喝酒娱乐,在出门的时候他们都装着各自下班的样子,怕别人看出来他们是一伙,经常在下班的时候,报社门口那一张张脸,大部分都是鬼鬼祟祟的,其实大家都这么干,时间一长,傻子都能看出来。
这情景让方格腻烦透顶,让他感觉活在城市的人全部都是鬼鬼祟祟的,他们一个个形容猥琐,关系脆弱,永远见不得阳光。
不就晚上一起喝个酒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像做贼似的嘛。
所以,每次范文斌要找方格一起出去混饭局,方格在报社门口总是大大咧咧地问:“去哪什么酒店的路怎么走来着?”
这时候,范文斌总是一头钻到车里,然后发短信告诉方格路线。
好像这蒋晓云和老杨是一伙的,那为什么老杨过年的时候没提到文教部和周刊部合并的事情,还让自己竞聘文教部副主任?而蒋晓云却一直建议自己竞聘文教周刊合并后的文化部主任?她为什么突然跟自己套近乎还建议自己竞聘文化部主任?
方格斜倚在驾驶座上,想了一会,然后目光又集中在那些散落的读者来信上。
方格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那些读者来信,然后一言不发地又把那些读者来信一封封收了起来,小心地放进包里。方格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发动车子。
把车开上中山广场,方格随着车流把车开上了人民路,上了人民路,他突然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新雪初晴,雪早上下了不一会就停了,路上车子都开得很慢,天空有几缕阳光从云层里射了出来,方格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今天,他只有一个地方必须去,只有那里才是自己是必须要去的,包括回家,都不是今天他必须要去的地方。也只有哪里,他才会最快乐最迷醉,两年来,每一年立春前后的几天,他最向往的,就是去这里----中华神州酒店的516房间。
在去年立春的那天半夜,方格在迷醉之中,看到的那个幻影,让方格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那幻影如此真实,她的皮肤有冰凉的温度,她的呼吸悠远的芳香,她看起来就像周晴,有时候看起来却又像欢欢,但又不太像。
虽然方格喝了很多酒,处于迷狂之中,但方格的的确确看到那个幻影走出了房间,而且,门还轻微响了一下。
方格确信自己有强大健全的神经系统,不会出现幻觉,不然,周晴的死早已经让他得了精神分裂,但是,如果那不是幻影,没有如果,因为那不可能是人----
难道真的是我喝酒过多,而导致出现了幻觉?一年来,方格不断肯定和推翻着自己,对自己越来越没有自信。
那让自己欲生欲死,甚至让自己一年来天天兴奋不已期待着立春这一天到来的,真是会是周晴的幻影吗?如果是,为什么从去年立春那天晚上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方格在街上没有目的地溜达着,然后不由自主地开始往这个城市西郊的方向走去,那是神州酒店的方向。
在一个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方格心里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涌起一阵躁动与烦躁,现在去神州酒店还早,这是上午,欢欢还在商场逛,也许会有事情找自己。
他突然对自己这种无法控制的期待和行为充满了怀疑与厌恶,其实,他经常清醒地痛恨自己,他也知道,逃避现实,并不能找回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