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王惊闻皇帝大行,不由大惊失色。宫里派来的人催促不已,他也无暇哀思,急急穿戴整齐,便随着宫里派来的武士上了马车驰往宫城。
车子启动,坐在车中的相王才潸然泪下,虽然他那胞兄自房州回来后性情大变,较之少年时兄弟情义大为淡薄,可毕竟是手足同胞,骤闻噩耗,相王怎能不为之伤心。
至于进宫的安全他是不担心的,如果皇帝刚死,韦后就敢对他不利,那无疑是逼着分封各地的李唐宗室马上造反,再者韦后若要杀他,派人登门时一刀就行了,也不会多此一举。
相王被宫中侍卫护送着直趋宫城的时候,宗楚客已经把皇后请到朝会中间小休的偏殿,一见韦后,宗禁客就焦躁地顿足道:“娘娘,你糊涂啊!”
韦后登时脸色一沉,不悦地道:“你说什么?”
宗楚客情急之下说话有些欠思量,一见韦后脸色,方才省起自己有些失了臣礼,赶紧道歉道:“娘娘,请恕臣失言,臣是为娘娘担心。娘娘为何不趁此机会接纳臣的主张,以太后身份摄政呢。”
韦后脸色稍霁,缓声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先坐下!”
旁边小太监搬来一张锦墩,韦后先行就坐,对宗楚客道:“宗卿,你那主张,哀家看过了,可哀家觉得,若是依你之计,哀家的意图未免太明显了些。”
宗禁客有些冒犯地盯着韦后的眼睛,追问道:“这是娘娘本人的意思,还是娘娘听了什么人的谗言?”
韦后权衡婉儿之言,联想武则天当年所用的手段,觉得婉儿的说法大有道理,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见,是以欣然采纳。但是在宗楚客面前,她是不会承认这是婉儿建议的。
一个一心想当皇帝的人,绝不希望手下的人看轻了他,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妇人,先天在性别上就处于劣势,她更需要营造自己聪明睿智的形像以折服群臣。
韦后不悦地道:“仓促之间,哀家还能跟谁商量去?这自然是哀家本人的主意,哀家拿定主意之后,就令上官昭容拟旨了,怎么,有何不妥吗?”
宗楚客听说这是韦后自己的主张,不由暗自苦笑,方才见过韦后不悦的神情,他也清楚韦后现在刚刚独揽大权,心态上还没调整过来,最忌讳别人否定她的智慧,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违心地道:“这个……却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微臣觉得,娘娘本来可以利用先帝遗诏名正言顺地慑政,如今这么做,可就放过了一个大好机会。”
韦后笑道:“宗卿的忠心,哀家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有些事是欲速则不达,宗卿未免操之过急了。武后雄才大略,还不是做了八年太后,待诸事齐备,才登基称帝么?
哀家或者不需要等上八年,可是一些必要的过场还是要走的,眼下,我们应该先稳定天下人心。只要大权牢牢地掌握在咱们手中,便让重茂先做几日皇帝又如何?”
宗禁客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地拱手道:“娘娘高瞻远瞩,非臣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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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轻车在十几个彪悍的侍卫簇拥下出现在长乐门前,一位全身披甲的校尉验过鱼符后,恭敬地道:“皇后有旨,一切车马不得入宫。还请公主殿下下车步行,一应侍卫皆候在宫外。”
“阿娘真是的,连我入宫也要受限么!”车帘儿一掀,安乐公主悻悻地走了出来。
走在高高的宫墙下,看着墙外偶尔探出的一角飞檐,在湛蓝的天空下仿佛天上宫阙偶现峥嵘,安乐公主心中的不快渐渐散去,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
刚刚听说父亲暴卒后,安乐还是有些伤心的,但她更多的却是震惊。如今走在这平坦幽深的御道上,透过厚重、高大的宫墙,感受到那种至高无上的皇权,她却突然兴奋起来。
“父亲死了,李重茂那个婢养的下贱之人成了皇帝,可是大权依旧掌握在我的母亲手中。如果母亲能效仿则天皇帝成为女皇,那么我……”
“我有李家的血脉、我有韦家的血脉、我还是武家的儿媳,这就是我得天独厚的本钱,李重茂那个贱奴根本无法与我相比,假以时日,我岂不就成了皇太女、成了则天三世?”
想到这里,安乐突然血脉贲张,她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身体里仿佛倏然通过一股电流似的,让她体会到了一种远甚于床笫之欢的极乐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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