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丝继续说:“不过细看看,你确实也挺有自己的味道的…”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像在掂量一件商品。
田孜有些不舒服,还在坚持解释着:“丝丝,我知道这件事让你扎心了,你放心,我现在就走,绝不会再和他见面。”
“ 不用,我愿意成全你们!”
似乎又一道滚雷劈下,田孜震惊地瞪圆双眼,柳丝丝却一脸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你疯了吗?!”田孜忍无可忍,尖叫起来。
“不,我清醒得很,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何川是个浪子,没有你也会有别的女人,和外面那些狂蜂浪蝶相比,我宁愿是你!”
柳丝丝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田孜木呆呆地看着她,再三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说赌气的话,而是认认真真地在考虑这件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蹿了上去。
眼前这个人似笑非笑,眼中精芒四射,哪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怯弱善良的柳丝丝?
她气急反笑,说:“好,好贤惠的一个媳妇!”
柳丝丝只当她有转圜的余地,迫不及待地加大筹码: “相信我,何川会是个好情人,他多情起来很浪漫体贴的。即便以后分收也绝对亏待不了你,也许不过熬个一年半载,但足够你后半生无忧了。”
她顿顿,继续说:“”别看他现在那个样子,其实他对女人很心软的。就拿我来说吧,他真想撕破脸离婚也不是不可以,他手上握着我好几个把柄呢,可你看,他到底下不了手。”
田孜看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两片薄薄的红唇一张一合,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惊愕,只是一颗心变得又酸又疼:她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可她当自己什么?
柳丝丝看她不说话,只当她动了心,往前走了一步,亲亲热热地握住她的手,说:“田孜,我也是为你着想,外面的世界乱哄哄的,哪儿能找到像样的男人?更何况你还是个离婚茬儿......”
她的眼珠飞快转了下:“”你不会还惦记周子非吧?咳,他现实着呢,对你可能的确有几分旧情,但肯定不会和他小女朋友分手的。那姑娘我见过,才二十一岁,美丽张扬,她爹是高官…。”
她说得又急又快,似乎想用密集的信息把田孜炸晕催眠。
田孜确实已经晕腾腾的了,她环视着这熟悉的房间和陈设,看着柳丝丝一脸的热切,感觉恍恍惚惚,依稀如梦,不对,连梦都不会有这么荒诞的情节。
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柳丝丝的手冰凉滑润,像毒蛇一样,让她恐惧,也让她恶心。
她定定地看着她,说:“丝丝,自己找份工作,干净本分地活着,有尊严地活着不好吗?”
“呵呵,尊严?”柳丝丝像听到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一边擦眼角,一边说:“尊严?尊严多少钱一斤?这房子,这家具,这首饰,还有这旗袍,缂丝的,哪一样是靠尊严得到的?”
田孜痛心疾首地看着她,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她一阵心灰意冷,不想再说下去了。
她说:“罢了,人各有志,自己保重吧!”
“不,不要走!你听我说!”
一看田孜真的要走,柳丝丝有些心慌,她一把拉住田孜,眼神变得狂热偏执:“这样,你开个条件,要怎样才肯留下?”
田孜的胳膊被她拽得生疼,但都不及她的心疼。
她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说:“天下女人那么多,你找谁都行,为什么难为我呢?”
她眼眶发热,一句话含在喉咙里没说出来:为什么要伤了咱们之间的这份情义?
柳丝丝凄然地一笑: “我有什么办法,他那么挑!”
她改抓田孜的衣角,像溺水的人试图去抓一根稻草,可怜巴巴地说:“田孜,好田孜,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他这次回来本是铁了心要和我离的,连他最喜欢的花瓶都摔了,可是他看到了你,…看到你后他就向我道歉了,还天天往家跑,还会对我笑了,…真的,田孜,我的婚姻就靠了你了!”
她已经失去了分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田孜忍不住捧着她的脸,那张美丽彷徨而又病态的脸,忍住地说:“丝丝,你病了,知道吗? 醒一醒吧!听我的,离开他,离开这个家不像家的地方,你还这么年轻,还这么美,还会有人爱你的,你还会有新的快乐的。”
“不不不!”柳丝丝大力地摇头:“我不要爱,我不要快乐,我只要这种人上人的生活。田孜你没受过苦,你不知道一个小女孩为了买双小白鞋要攒多久的钱,你不知道为了一支名牌口红她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那些艰辛的过往都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尴尬窘迫的青春,强颜欢笑的骄傲,费尽心思的攀援,要不是何川爸妈出了车祸,临终前逼着何川结婚,要不是那些天她刚好反胃恶心,何川误会她怀孕了,她永远都还是何川众多见不得光的秘密情人之一。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坐到这个位置,不仅锦衣玉食,珠翠围绕,还能耻高气扬,随心所欲,出门在外,谁不给何太太几分面子?
那段时间她做梦都会笑醒,老天爷一定是听到了她日夜不停的祈祷了,之前的苦难突然都变得有意义了。
可好景不长,何川很快就发现她是假怀孕,脸色也跟着变了。
自此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心思,百般讨好他,他却越来越厌恶她,结婚不到两年离婚都闹了一年半了,她做错什么了?!
她越想越委屈,悲从中来,竟然放声大哭起来。田孜看柳丝丝蹲在自己脚下,哭得肩膀直颤,心里万般滋味一起翻滚。
她在心底冷笑:她大概真的是没救了,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伤害了自己的朋友,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委屈。还真是:别人的事头顶过,自己的事穿心过。
田孜在柳丝丝的哭声中模模糊糊地想:原来当年她们说的都是对的,她并不是真心和自己交朋友;她们说的是对的,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怯弱无害。
她应该恨她,唾弃她,她这样真心待她,她却并不把自己当回事!
可为什么又觉得她那么可怜,她蹲在那里哭得气噎难停,像找不到路的孩子,又像菟丝花,看着轰轰烈烈,其实风一吹就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