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时间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身材纤瘦匀称,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没过了细腰。
她裹着浴巾,露出一双细长白嫩的腿,姿态有些媚。
晏锦言没敢多打量,目光偏向别处,暗自心如擂鼓。
“言哥哥。”
秦桑先开口,声音软软的,有浓浓的鼻音,像是哭过。
晏锦言听了,心脏钝痛了一下,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他没有应声,目光从秦桑身上移开后便冷漠至极,仿佛女孩只是个陌生人。
秦桑心疼得快裂了,眼里有泪花浮着荡着,快要决堤了。
“言哥哥……”秦桑又喊了他一声,慢慢蹲下身子,从浴巾底下探出一只手去拉男生的衬衣衣角。
她的小动作全都落在晏锦言眼里。
他搭在腿上的手攥了攥,余光里那只纤细莹白的手将要抓到他的衣角时,少年操控轮椅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秦桑的手就这么生生扑了空。
她愣了一下,鼻尖蓦然泛起强烈的酸涩,哭出了声:“言哥哥……我没有姥姥了……”
女音断断续续,抽抽搭搭着,哭腔特别明显。
她的分贝也不低,哭声在书房里炸开后,晏锦言身形顿住,轮椅停了下来。
秦桑就蹲在他书房的门口,裹紧了浴巾,嚎啕大哭。
那哭声引来了刚从楼上下来的晏辞。
“得,又气哭一个。”
少年倚在楼道口的墙上,两手揣兜,静静远观。
他心里原本还对秦桑报着一丝期望来着,以为秦桑会是女生中的一个例外。
没想到她和其他女生也是一样的,被晏锦言三两句话虐到哭鼻子。
就在晏辞觉得无聊,想离开时。
他听见了轮椅的声音。
然后晏辞便看见一只修若梅骨的手从书房里探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块手帕,递到了蹲在门口哭的女孩面前。
晏辞伸长了脖子,看见了晏锦言露出的半张侧脸。
像是见了什么怪物似的,少年瞪大了眼,一脸惊恐。
他不敢相信,晏锦言会给一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孩子递手帕。
简直像做梦一样!
……
秦桑没接手帕。
她只蹲在地上,望着轮椅上的少年放肆大哭。
白皙的脸上布满泪痕,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偏晏锦言不嫌弃,一双深窝眼微凛,眸底暗暗淌着心疼,却又不能言语。
其实刚才看见秦桑的那一瞬间,他便想逃了。
如若不逃,晏锦言怕自己做不到狠心对待她。
就如现在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疼她,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拿手帕擦去她的泪。
晏锦言想,就让自己再心软这最后一回。
他说服了自己,却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意,一声不吭的擦干秦桑脸上的泪痕。
秦桑望着他那张冷脸,满心委屈都化作了泪奔涌而出,眼泪根本止不住。
她想问晏锦言,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可眼下她太难过了。
为姥姥的死难过,为晏锦言的面无表情难过……
秦桑蹲在地上哭了很久,久到双脚发麻了。
晏锦言一直守着她,除了替她擦眼泪,他没有其他举动,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但秦桑却真切的体会到了晏锦言的温柔。
对晏锦言来说,行动永远胜于言辞。
秦桑哭累了,脚也麻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扣住了男生的手腕,瓮声瓮气问:“言哥哥,我可以去你书房里坐一会儿吗?”
“脚麻了。”
她话落,咬着唇,用通红的双眼巴巴地望着晏锦言。
那眼神弱小、无助、可怜,晏锦言实在是抵抗不了。
他闭眼,为自己一秒沦陷皱了下眉,而后低沉的“嗯”了一声。
秦桑抿唇笑了,就着少年手上的手帕擦了眼泪,借着他手上的力道站起身。
待她站稳后,晏锦言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将轮椅往旁边挪了一些,给秦桑让道。
等女孩进屋后,他也操控着轮椅跟上她。
书房的门就这么敞开着,是晏锦言对自己最后的约束。
他发誓,只允许秦桑在书房里呆二十分钟。
最多……最多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秦桑自然不知道晏锦言内心有多挣扎,她脚麻了,在茶几那边的藤椅落座,一张小脸写满了不舒服。
介于痒与疼之间的这种麻痹感,真的太让人抓狂了。
秦桑弯腰捂着自己的脚踝,样子可怜极了。
晏锦言见了,暗暗叹了口气。
他拿书房里的座机电话给佣人房打了个电话,让人给秦桑送一身干净衣服过来。
女佣送衣服来时,顺带又给秦桑拿了一碗红糖南瓜圆子。
这一次秦桑美滋滋地吃了南瓜圆子,连带着汤也喝干净了。
晏锦言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
女孩摇头,满足的舔了舔红唇满目星河的望着少年:“言哥哥,我换的衬衫是你的吗?”
秦桑已经换了衣服了,只不过晏家没有她这个年龄段女孩子穿的衣服,所以女佣拿了一件晏锦言没穿过的黑色衬衣给她。
秦桑穿上后,衣摆刚好遮过大腿。
晏锦言看见后,径直把藤椅上的浴巾扔给了她,让她裹住腿。
秦桑不知所以,但晏锦言让她裹,她便照做了。
这会儿换了衣服吃了东西,秦桑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她窝在书房的沙发上,将脑袋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靠背上,目光盈盈的看着书桌那边忙碌着的少年。
仿佛过去那两年只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她的言哥哥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这种感觉太过梦幻、美好,内心的舒畅感让她眼皮子开始打架。
她要睡着了?
不能睡的,还没有问言哥哥,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
凌晨三点。
偌大的晏家老宅悄寂无声。
一楼,晏锦言的书房里,暖色调的灯光柔软的裹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身上。
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看着书的少年听到了极平稳的呼吸声,他抬起头,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
见秦桑靠在沙发上安然睡去,晏锦言有些愣神。
他合上了手里的书,先是暗暗松了口气,继而转动轮椅,慢慢往沙发那边靠去。
秦桑睡得很沉,身子蜷缩着,极其没有安全感。
晏锦言靠近后,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就这么垂着眼帘,静静的打量着女孩白净无暇的侧脸。
直至此刻,晏锦言还是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他没想到自己和秦桑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因为一开始晏锦言就做好了彻底淡出秦桑人生的打算。
他知道秦桑高考后会来海城,所以跟老爷子商量,高考后直接出国,去国外留学深造。
老爷子答应了,国外的学校也打点好了,机票就订在明天一早。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眷顾,在他临行前的这一夜,将秦桑送到了他眼前。
晏锦言抿唇,笑意在他唇角慢慢化开,最终随着他克制的亲吻,印在了秦桑白净无暇的额间。
他亲吻了她的额头,克制、隐忍,却又恋恋不舍。
“言哥哥……”熟睡的女孩梦呓了一声,音色朦朦胧胧。
晏锦言却听得很清楚。
他的心尖轻颤了一下,压下了那股强烈的酸涩感,决绝的直起身。
花了三五分钟平复自己内心的强烈波动,晏锦言操控轮椅出门去。
他去给秦桑拿一床薄毯来,怕她感冒。
……
晏锦言行出书房后,转角便看见了靠在走廊里把玩烟盒的晏辞。
那少年眉眼桀骜,瞥见晏锦言后,扯着薄唇笑了笑:“大哥,我可都看见了。”
轮椅上的晏锦言不语。
少年便接着笑:“你……”
“滚去睡你的觉。”
晏锦言突然开口,打断了晏辞的话。
随后更是看也不看他,操控着轮椅离去。
走廊里,只剩下被被莫名其妙吼了一声的晏辞:“?”
怎么着?
给那臭丫头递手帕还不让人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