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名在书画店的厅堂中休息了一会,头疼胸闷的情况好了不少,之后,便四下看起了张三的书画。
这时,窗边一个白衣书生走过,手里捧着一本《治国策》,喜滋滋的模样看着倒是有趣。
张三一直跟在看书画的陆清名之后,自然也看见了那个走过的白衣书生,说来张三还认识他,之前就要过年的那一天早上,就是这个书生来店里问有没有卖一本叫《治国策》的书。
当时张三是回绝了的。
记得也是那天早上,白小玉来店里邀请他们师徒二人一起过年。
陆清名看着那个年轻,穿着布衣,但因为一本好书就会露出笑容的穷书生,仿佛想到了自己,笑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是一本好书,希望你能读懂,会对考试有帮助的。”
陆清名默默的祝福了一下那个书生,毕竟一看就知道,在这个时节读这本书,应该是要参加春季的府试。
张三没有多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陆清名的身后。
陆清名又说:“我们家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要输给你们的十年寒窗。我记得这是你说过的话,很是有趣啊。”
张三在陆清名的背后睁大了双眼!
什么时候!?
这不是进城第一天,书楼下我说的话吗?
陆清名背着张三,却徐徐道:“你不必紧张,说实话,我不认为你是什么恶人,反而能画出那幅清净的,怎么也不能是坏人吧,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张三微微皱眉,隐现杀气。
陆清名说:“只可惜,这个世道是吃人的,你懂吃人吗?先生。”
从‘店主’到‘先生’。
陆清名的语气口吻逐渐变化。
张三心底却开始想着:这个陆高升在玩什么花样?他现在怎么给我一种越来越诡异的感受?
但不动声色的张三还是答道:“府令大人说话高深,小人不懂。”
陆清名问道:“你知道五谷是怎么生长的吗?”
“水,阳光。”张三理所当然的回答。
陆清名又问:“那么牛羊呢?”
“水草,饲料吧”张三对怎么养家畜没什么了解。
陆清名缓缓说来:“这些种植的五谷,圈养的家畜,最终不过都是被人吃掉罢了。可吃掉五谷,家畜的人,又会被谁‘吃掉’呢?你可知道吗。”
张三迷惑,且有些‘懵’的摇摇头。
这人在说什么呢?
陆清名微微一笑,继续道:“苦读者,不得功名,苦耕者,难以温饱,织补者,无以新衣,是他们懒惰,无能吗?其实人吃人的方式其实并不血腥,但同样残酷。”
陆清名看向张三:“有一个人,嗯···那是一个我无比鄙夷,憎恨,厌恶的人。可我不得不承认他很厉害,在某种意义上。”
宋严世。
一个权臣,墨吏,卑鄙而又阴险,白世玄身死,牙郡饿殍,大武国这些年的种种事件,背后都有他的身影。
你可以把这个世界上一切肮脏的形容词,用在他的身上。
但与右相唐礼出身名门不同,宋严世出身卑微,他本是盗匪之子,出生于一个贼窝,十八岁之前目不识丁,又因为小时候的一场大病,同时也习不得武功。
甚至还听说连‘严世’这个名字,都是他读书之后自己改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步步的走到天下第一强国,大武国左相的位置上,所以你无法承认,他是个无能之辈,甚至,有时候你必须承认,他很了得。
陆清名缓缓坐下,伸出一根手指,说:“他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你知道,一座草原上,狼和羊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狼和羊?
张三微微皱眉,他不知道是谁问过陆高升这样的问题。
不过,这好像是个很无聊的问题啊,狼和羊的区别,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吗?
陆清名继续说道:“当时我做了几个回答,无非是习性,形态,食物之类的,可那个人哈哈大笑,说我错了,说我的回答,确实是狼和羊的区别但不是最大的那个。”
那到底什么才是最大的区别呢?
陆清名好像陷入了回忆里。
那座府邸。
那个人!
陆清名继续道:“他告诉我,说,草原上的狼和羊,最大的区别不是吃草还是吃肉,不是黑还是白,而是······数量!”
数量。
张三顿时明白了过来。
道理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