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在攻打之前,刘虞还明确告知部下:“不要多伤人,只杀公孙瓒一人即可。”
就因为这份妇人之仁,明明占据绝对优势的刘虞,却因为在攻城时不忍放火烧城内百姓房屋,而被公孙瓒抓到机会,后者自行在城内放火引发混乱,旋即趁刘虞军慌乱之际,率数百人直取刘虞,以弱破强。
若非刘虞在对待像张举、张纯那样的乱臣叛军方面亦毫不留情,简直就是宋襄公再世。
当然,虽然心中是这么想,但考虑到刘虞当下是站在他这边,刘辩自然也不好说什么,等着桓典、崔钧二人的回覆。
只见二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旋即桓典先皱着眉头开口道:“殿下、伯安公,那沮授固然是一名义士,在下亦生怜悯,但既然此人已承认与王芬同谋,便当按律诛之……否则,我二人无法向陛下交代,朝廷的威严,也无法令威慑不臣。”
“中郎将所言极是。”崔钧亦点头附和。
不同于之前的张郃,张郃一来没有人能够证明其与王芬同谋,二来昨晚叛军与他官军厮杀时,张郃也确实没怎么露面,或许就像此人所说的,感觉受到王芬欺骗就先行逃逸了,因此,崔钧看在刘辩的面子上,放张郃一马也无紧要。
但沮授不同,此人任刺史别驾,乃州府官员,相较张郃有更大的嫌疑与王芬同谋,更别说这沮授还承认了,这让桓典、崔钧如何网开一面?
说到最后,出于不想得罪史侯,桓典无奈道:“……除非有天子特赦。”
说服灵帝?
这有什么难的?
难的是说服沮授。
刘辩几乎一瞬间就想好了说辞,在告别桓典几人后,便匆匆返回老宅。
沮授看到桓典、崔钧、刘虞三人回来,却见刘辩匆匆而去,他忍不住问崔钧道:“那位殿下……走了?”
崔钧上下打量了几眼沮授,摇头道:“不,史侯为你向陛下求情去了。”
沮授一愣,动容地看向刘辩离开的方向,却见赵淳匆匆奔来,待奔至沮授跟前时,皱着眉头对沮授道:“殿下临走时忘了,特地命咱家来告诫你,慎言。”
“……”
沮授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从旁的桓典显得有些无奈,谓崔钧道:“要不先审其他人?还是等史侯回来?”
“先审其他人吧。”崔钧苦笑道。
于是,二人吩咐虎贲士将沮授带下,提其他人审讯。
而与此同时,刘辩已带着夏侯渊、张郃并一干羽林骑与持剑宦官,来到了老宅的主堂。
此时灵帝正在主堂内与出巡百官喝酒庆贺,刘辩吩咐一名宦官进屋对张让说了几句,张让又附耳禀告灵帝。
不多时,灵帝便借口如厕带着张让来到了屋外,看得张郃双目发直,不知该以什么礼数,询问夏侯渊,夏侯渊又不搭理他,只能一声不吭地站着。
而灵帝也没注意到张郃,微带着几分醉意,笑着对刘辩道:“我儿不是去旁观审讯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莫非除了什么变故?”
“那倒不是。”刘辩拱拱手道:“桓、崔两位中郎将审讯有条不紊,就是刘刺史有点担忧。”
“刘伯安?”灵帝不解问道:“他担忧什么?”
说罢,他不等刘辩开口便已猜到了,皱眉问道:“他是否是替那些人求情了?”
“是,也不是。”刘辩摇摇头道:“对于真正与王芬合谋的叛臣,刘刺史亦深感痛恨,丝毫未有为其求情之意,不过我看他的意思,是希望只诛王芬与陈逸,宽恕余众,可能也包括宽恕王芬的家眷。”
“哼!”灵帝轻哼一声,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想来他对刘虞的性格也是知根知底。
见此,刘辩故作沉思道:“父皇,关于王芬的余众,儿臣觉得,除了以株连来震慑,或许有更好的办法来打击那群清谈之士。”
“怎么说?”灵帝感兴趣地问道。
只见刘辩拱拱手,压低声音说道:“若父皇将涉事者全部株连,那些清谈之士或会抨击朝廷故意陷害王芬,但倘若先前与王芬合谋的众人倒戈,举证王芬,定可令朝野那群清谈之士哑口无言。……咳,这番话是否也不该出自儿臣之口?”
“……”
见刘辩还记着之前那一茬,灵帝没好气地了瞥了儿子一眼,旋即捋着胡须思忖后者的话。
不可否认,与其大兴株连,杀得人头滚滚,他确实更希望搞臭王芬及那群相互标榜的清谈之士的名声。
“那些人愿意举证?”
“自然。”刘辩摊摊手道:“父皇不是没看到那些人磕头求饶的丑态,想来只要能活命,无论父皇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不敢有违。”
“好。”灵帝闻言点点头道:“那就姑且先留着这些人性命,待回到雒阳,叫他们领着王芬的囚车巡街示众,将王芬谋反一事告知天下。”
“是!”刘辩拱了拱手。
就像他之前心中所想,说服灵帝并不难,难的是说服沮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