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梯,李仙缘就看到前方过道小二与一名乞丐在房门前争论什么。他微微一顿,随即脚步未停,径直走过。
乞丐与小二纠结中,浑然没注意李仙缘从过道走过。
从楼梯上下到一层,那名先前牵驴引李仙缘入客房的小二迎上来,问李仙缘可要吃点什么,李仙缘答不需要。
小二却不放过他,搓了搓手掌讪笑一声:“看小哥一副书生人打扮,可是来赶考的?”
“没错。”
“这考场在县衙辕门前,出了客栈往东便是,您何不过去看看呢。小人觉得以小哥之资,考取个童生一定轻而易举。”
再傻也能看出小二的意思了。李仙缘伸手入袖中一阵摸索,在小二翘首以盼目光下,摸出两文钱递过去。
他浑身上下也仅有二十几枚铜板,不过李仙缘还不必为了几文钱吝啬。
收了钱小二立刻痛快无比,将白手巾往肩膀上一甩,点头哈腰:“谢谢客官,有什么需求记得叫咱一声,先去忙了。”
别了小二掀帘走出客栈,酒肉香气被挡在帘内,明媚阳光倾洒街道上的青砖,路人络绎不觉,比起乡下实在繁华太多。
李仙缘先去客栈后院看了看小青,它在马厩吃着干草,看到李仙缘过来,叼起干草直打响鼻,无奈下李仙缘拿起干草喂给它才算作罢。
此时,客栈二层,靠窗而坐的两位客人相互倒酒吃菜,不时低声谈论些什么。
“定没指望……对了,听说了吗,李家正在给他家二小姐招阴婚。”
“这事几天前就传遍了武侯县了。给一死人找男人……嘿,有钱人家的心思真难猜。怎么,又有新消息了?”
“要有新消息就好了。眼瞅李二小姐头七要到,再不下葬便不吉利了,这上门当女婿的迟迟不见。”
“眼光太高怨不得别人。最近童生试,周边赶考的青年才俊都来了,就连县丞的公子都去了,歪瓜裂枣被踢出去后也还剩下几十人。听说最后李家老夫人选中了隔壁县来的萧公子。可谁想到,这位萧公子过了李家老太君那关,过不了成了死鬼的李二小姐那关。”
“咦?怎么回事,快来讲讲。”
“孤陋寡闻了吧,萧家是绸缎大户,而这萧公子年纪轻轻就考上童生,听说明年便打算考取秀才。可以说前途无量。长得又俊朗。偏偏这等人物李二小姐还看不上。”
“李家丫头看不上?她不是死了吗。”
“谁说不是。拜了堂后萧公子被送去闺房。结果还不到子时便被吓了出来,脸色苍白,连夜就逃回家中,听说还吓尿了裤子……”
“哈哈哈,感情还闹鬼了?”
“谁知道,听说纯阳派的祖师爷,八仙之首吕洞宾和韩湘子前两天在新京的食为天喝酒,虽然咱只在小时候见过土地公一面,但传闻八成是真的。既然神仙都能下凡喝酒,一只鬼想找个夫君也和合情合理嘿嘿嘿……”
“然后呢然后呢?”斜地里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花了好大功夫找到人字十三号房的小乞丐吃了闭门羹,下楼寻找李仙缘时正巧听到“纯阳派”三个字,不由自主凑过来偷听。
两名客人看去,是个破衣喽嗖的小乞丐,于是不耐烦轰道:“哪来的小乞丐,去去去去。”
另名客人夹了粒花生米丢嘴里,一脚踏上长凳往碗里倒酒,张嘴满口酒气:“继续,说到哪了。”
“这后来啊,李老太君退而且其次,陆续选了几名公子,结果都一样,有胆子小的还被吓尿了裤子。听说萧公子跑回去后那萧家也不肯善罢甘休,请了名秀才要来降鬼,后来被老君观的道士劝住,说有损阴德。萧家这才作罢。”这人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啊……咱们这些李家看不上。李家看上的呢,不是被吓跑就是不愿意来。久而久之,便没人敢去李家当女婿了,门可罗雀,连生意都落了几分。诶你说,这李家丫头平日也不怎么露脸,很少听闻。怎么死了这么能折腾?”
“是啊……”
……
武侯县县衙位于城中心,能住在县衙附近的皆是名门富商,除了出门跑腿的下人和外出游玩坐在轿子上的公子小姐,这里比起客栈那一片喧嚣繁华地带,少了几分清净。
李仙缘常年住在山上无人破庙,鲜见人畜,习惯了冷清孤零。走在这里反而更自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