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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2 / 2)

贾珂听到丹房外面传来骚动之声,学着公孙止的声音,说道:“你们去做自己的事。”

众绿衫弟子听到这话,不疑有他,立时四散而去。

贾珂待众绿衫弟子离开,问道:“怎么‘原来如此’了?”

王怜花看着白飞飞,脸上似笑非笑,说道:“先前公孙止问她,她既已从地牢里逃了出来,为何不仅不逃走,反倒主动来找他们。她反问公孙止,她为何要离开,然后念了五句诗句,却是《长恨歌》中描述杨玉环进宫以后,唐玄宗如何恩宠她的五句诗句。

我那时只当她提起《长恨歌》,是因为她没读过几本书,只看得见杨玉环身为唐玄宗的宠妃的骄奢淫逸的生活,却不知道杨玉环是唐玄宗的儿媳,两人的结合,其实是乱|伦,她用杨玉环来打比方,实在不妥得很。

但她既然是秦南琴,那她那时提起《长恨歌》,显然是故意的了。毕竟她是柴玉关的亲生女儿,她嫁给柴玉关,其实是父女乱|伦,比杨玉环嫁给唐玄宗还要过分。所以我说了第一个‘原来如此’。

我说第二个‘原来如此’,则是因为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想嫁给柴玉关,甚至打算用你的项上人头来收买公孙止,就为了让公孙止向柴玉关说几句她的好话。

无论如何,柴玉关到底也是一个人,当他发现他的情人,他的妻子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时,其中痛苦,只怕比砍他一千刀,一万刀还要让他痛苦!唉,贾珂,我可真舍不得杀死她了,我真想瞧瞧,柴玉关发现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时,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来。”

王怜花这般心情激荡地说完这一番话,霎时之间,丹房中登时寂静无声,就好像房中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王怜花心下纳闷,看向贾珂,只见贾珂盘腿坐在地上,鼓着腮帮,仰头看他,满脸担忧之色,就好像在看一只误闯入狼窝的羔羊。

王怜花更觉纳闷,奇道:“你这么看我干吗?”

贾珂慢慢放出口中的空气,仍没说话,向他招了招手。

王怜花当即坐在地上,向后一仰,靠到贾珂怀里,动作熟练之极,显然做过不知千万次了。然后他美美地道:“你这小鬼现在中着情花毒,还是一刻都离不开我吗?”

贾珂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不仅一刻都离不开你,并且我一刻都不敢让你离开我。老婆,你有柴玉关和王云梦这样的父母,怎么还会如此天真无邪呢?”

王怜花脸上登时火辣辣的,咬了贾珂一口,忿忿地道:“老子怎么天真无邪了?”

贾珂不急着回答,先低下头,去吻王怜花的头顶。

王怜花接受贿赂,松开了口,继续靠在贾珂怀里,嘟囔道:“哼,本公子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你就是再亲我一百口,我该咬你时,还要咬你!”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提起秦南琴,我一点也不天真无邪的王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被她暗算的呢。”

王怜花脸上一红,只觉这件事实在令他颜面扫地,真不想告诉贾珂,但是贾珂都问起他了,他总不好不告诉贾珂,当下耸了耸肩,说道:“先前我摸进地牢,把那一十八名姑娘救了出来,带她们来到几块巨石后面,让她们躲在那里,然后就想去找你。

这一十八名姑娘之中,有两名姑娘是今天刚送来的,体内迷药的药效还没过去,既没法走路,也没法说话。其中一名姑娘听我提到你的名字,就在地上写字:‘我知道贾公子在哪……被送去地牢之前,遇见了他,他跟我说……’她写到这里,就昏了过去。

我当时急着找你,心想她刚从地牢出来,绝不可能是绝情谷的人,当然也不可能害我,就对她的话信以为真。又见她昏倒过去,我想着公孙止这间丹房中一定会有解药,就抱起她来,打算先到丹房,设法把她弄醒,从她口中问出你的下落,就去找你。谁想没走几步,她就用针尖涂了迷药的细针刺我,等我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直直地倒在地上,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贾珂默不作声地听完他的话,将他越抱越紧,说道:“小傻瓜,你也不想想,咱俩是为了调查绝情谷的秘密来的,脸上都有易容,我怎么会随便把自己的真面目,告诉别人?我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别人?更不用说这个别人,还是一个身陷囹圄,动弹不得,毫无自保之力的陌生人了。”

王怜花脸上越来越热,但是就这样认错,实在太没面子,于是狡辩道:“那也不一定。我先前去见木婉清,就除下了易容,用真面目去见她。谁知道你会不会这么做……”

贾珂笑道:“你用真面目去见木婉清,为的是什么?”

王怜花已经明白贾珂为什么要这样问,干笑一声,说道:“为了卖她人情。”

贾珂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呀!你用真面目去见木婉清这个大理郡主,是为了向她卖个人情,那我用真面目去见一个陌生女子,是为了什么?”

王怜花眼珠一转,说道:“那谁知道?说不定你是见她生得漂亮,就——”

贾珂咬了王怜花一口,截断他的话头,说道:“咱们在说正经事呢,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又有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在我心里,这世上再没人比王公子漂亮了吗?”

王怜花回咬一口,鄙视道:“‘漂亮’这二字是形容姑娘的,和本公子有和关系?本公子这叫俊俏!”

他说完这话,顿了一顿,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见她生得漂亮,就告诉她你是谁,所以当时我听到她的话,只当你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得不在某个地方露出你的真正面目,当时她也在场,所以就知道你是贾珂了。但是——”

他加重语气,继续道:“我中了她的迷药后,立马做了一回事后诸葛亮,瞧出我这个猜测中的破绽来了。毕竟她被某个绿衫弟子带进绝情谷,送进地牢,一路上应该没见过几个人,并且她这一路上见过的人,应该都是绝情谷中的绿衫弟子。

倘若她在某个地方见过你,知道你是贾珂,那么她身边的绿衫弟子也应该见过你,知道你是贾珂,公孙止当然也应该知道你现在就在绝情谷。但是我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可见绝情谷中根本没人知道你现在在绝情谷,她一个身中迷药,动弹不得的人却知道,实在古怪之极。”

贾珂点了点头,柔声道:“是啊!其实这些事情,只要你仔细想想,就能发现问题所在了。老婆,你就是太爱轻视别人了。你看人家中了迷药,动弹不了,就觉得人家好似一只蚂蚁,你一捏就死了,所以根本不去提防她,这才吃了大亏。”

说到这里,贾珂忽地想起原著里王怜花也是这样,费尽心思设了一个陷阱,将金无望打成重伤,然后认定金无望在劫难逃,连伤势都懒得检查,还在金无望面前大谈特谈自己的计划,这才让金无望得了可乘之机,最后拼死打了王怜花一掌,将他打成重伤。

于是贾珂在王怜花脸颊上轻轻一吻,继续道:“江湖向来争斗不休,风波险恶,那些行走江湖的人,谁没经过千锤百炼?几个人会是傻瓜?几个人不会演戏?几个人不会骗人?什么弱小可怜,忠厚憨直,都不一定是真的,你若是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后还是会上别人的当的。”

王怜花越听越好笑,等贾珂说完,他点了点头,嬉皮笑脸地道:“贾爸爸,你好啰嗦啊!”

贾珂横了他一眼,心里有点生气,说道:“乖儿子!”

王怜花见贾珂叫完自己“乖儿子”以后,就始终不说话,怔怔地望着地面出神,于是伸手推了推贾珂,笑道:“你占了我这样一个大便宜,怎地不说话了?”

贾珂“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嫌我啰嗦吗?”

王怜花轻轻一笑,说道:“谁说我嫌你啰嗦了?唉,我长这么大,除了你以外,再没人会跟我啰嗦这些话,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抱着贾珂的手臂,将脸埋在上面,说道:“贾珂,倘若你有孩子,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贾珂干笑一声,说道:“不要了!我真的讨厌小孩!幸好你不会生孩子,嘿嘿!”

王怜花“呸”了一声,说道:“要生孩子,也是你生孩子,凭什么我来生孩子!”然后问道:“那你当年怎么不讨厌我?”

贾珂也笑了,说道:“几个小孩像你一样啊?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我从赵王府回来,你是怎么宽慰我的呢。”

王怜花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心想:“我也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在被子下面,握住我的手的。”

贾珂笑道:“说起好父亲,怜花,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说你天真无邪?”

王怜花哈哈一笑,一本正经地自欺欺人:“因为你心里爱极了我,觉得我哪里都很好,自然觉得我天真无邪,和我妈与柴玉关大不相同了。嗯,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贾珂微笑摇头,说道:“我确实觉得你哪里都很好,但是这个哪里,也包括你所有的缺点。我越了解你,就越爱你,可不会自欺欺人地把你当成一个仁义无双的大善人。”

王怜花色眯眯地一笑,说道:“你说的了解,是说了解我这个人,还是了解……我……这……个……人?”这一前一后的“了解我这个人”,意思显然并不一样。

贾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他只笑了一下,就皱起眉头,脸露痛苦之色,说道:“你这个小色鬼!”

王怜花伸了伸舌头,开玩笑道:“我现在知道,你说的:‘我越了解你,就越爱你’,指的是后一种‘了解’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伸出一根手指,搭在白飞飞的脉搏上,略一沉吟,说道:“贾珂,她受伤太重,若是放任不管,她很快便会一命呜呼。你先往她“少海”、“通里”、“神门”、“极泉”四处穴道输入一些真气,护住她的心脉,我再给她喂断肠草。”

贾珂嗯了一声,伸出右手,掌心依次贴在白飞飞这四处穴道上,将真气送入她的体内。

王怜花待他做完,又伸出一根手指,脉在白飞飞的脉搏上,然后收回手指,拿起那只放了一小段断肠草的银碗,抬起白飞飞的脑袋,将碗中药汤灌进她的肚里。

王怜花放下银碗,看向贾珂,微笑道:“她服下这断肠草后,多半再过小半个时辰,断肠草方能奏效。这段时间,应该足够你跟我讲,我为什么天真无邪了。”

贾珂笑道:“够了,够了。”说着张开双臂,王怜花重新靠在他的怀里,熟练地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贾珂伸臂将王怜花抱得很紧,微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你天真无邪,是因为你说:‘无论如何,柴玉关到底也是一个人,当他发现他的情人,他的妻子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时,其中痛苦,只怕比砍他一千刀,一万刀还要让他痛苦!’唉,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王怜花一怔,难以置信地道:“难道你想说,柴玉关发现他的情人,他的妻子,其实是他的亲生女儿以后,心里一点也不会痛苦?这……这怎么可能?”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我敢跟你打赌,他绝不会多么痛苦。”

王怜花见贾珂语气笃定,不得不信服。但他到底是柴玉关的儿子,尽管柴玉关从没爱过他这个儿子,可是他身体里总归流着柴玉关一半的血,他儿女天性,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罔顾人伦的畜生。当下怔怔地望着贾珂,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柴玉关从前做过这种事情?”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柴玉关有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王怜花紧咬嘴唇,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说道:“那你怎么这般笃定,柴玉关绝不会多么痛苦?他身为父亲,娶了自己的女儿做老婆,这等父女乱|伦的恶事,难道不会令他威信扫地,颜面无存,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吗?”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倘若柴玉关还是当年仁义无双的‘万家生佛’,那么这件事确实足以令他威信扫地,颜面无存,可是他现在早就不是‘万家生佛’了。

人人都知道柴玉关是衡山一役的主谋,利用无敌和尚的《无敌宝鉴》害死了数以万计的江湖豪客,他作恶多端,臭名昭著,在中原仇家无数,逼不得已,只能远逃西域,这样的人,不论他做什么事,大家都不会觉得多么惊讶。这就是所谓的‘声妓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清苦俱非’。”

王怜花迟疑道:“但是……他现在在西方魔教中地位不低,西方魔教虽然聚集了一堆邪魔外道,却也不至于将父女乱|伦视作寻常。他总得顾及几分自己的颜面。”

贾珂觉得他这副绞尽脑汁想要证明柴玉关并不是一个畜生的模样,实在是又可怜,又可爱,忍不住亲了他一口,然后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个傻孩子,你面前不就有一个这样的人吗?”

王怜花一怔,当即看向白飞飞,毕竟白飞飞屡次对他这个弟弟下狠手,怎么看都和杀妻弃子的柴玉关很像。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你也知道像荣国府这样的人家,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你我呢,不仅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且同为男人,结为夫夫,也算是违背三纲五常。

但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就用自己的功劳,向皇上换了一道赐婚的圣旨。皇上看我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于是遂了我的心愿,下了有史以来第一道给两个男人赐婚的圣旨。

之后咱俩在街上牵手,拥抱,亲吻,我抱着你跑动跑西,大家都从最初的惊讶变为习以为常,甚至有好多年轻人效仿咱俩当众亲热,无论咱俩再当众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大家习以为常,只怕再不会觉得惊讶。

柴玉关也是这样,他身边有那么多来历不明的汉人美女,西方魔教的人又不是傻瓜,怎么会想不到她们是怎么去的柴玉关身边?这些年来,柴玉关从中原绑架了那么多汉人美女,西方魔教的人都不在乎,可见对他们而言,柴玉关的私德究竟多差,都不会影响他在西方魔教中的地位。既是如此,娶亲生女儿为妻 ,又怎么会让柴玉关威信扫地,颜面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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