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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第十六章(1 / 2)

 不过一会儿, 仆人已经买来帷帽,王语嫣接来帷帽, 戴在头上,然后坐进轿中,徐若愚走在轿旁, 随苏庆白来到王夫人租住的二层小楼。

这一片都是些非常精致的屋子,绿瓦红墙, 带着小小的庭院,门前铺着青石板路,远远看过去就像是图画一般,东边数第三间人家的门前站着很多官兵,苏庆白径自走到那户人家前面, 守在门前的官兵忙道:“见过苏大人。”

苏庆白点一点头,示意他们将门推开, 他自己先走进庭院, 王语嫣坐的轿子紧随其后, 徐若愚只得跟在轿子后面。待轿子落在地上, 王语嫣便从轿中走了出来。

只听得苏庆白道:“那嫌疑犯呢, 醒来没有?”

王语嫣循声看去,就见苏庆白在和部下说话。

那部下道:“他头上的伤有些重,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 大人可要看他?”

苏庆白道:“贾大人想要见他,你先将他搬到大厅来,一会儿我亲自将他送去给贾大人。”

那部下应了一声, 走进屋去,苏庆白回身看向王语嫣,说道:“王姑娘,王夫人死在里屋,我们怕破坏线索,还没有移动过她的尸身。”

王语嫣红了眼圈,道:“我妈妈是被大人你刚刚说的那嫌疑犯杀死的吗?”

苏庆白温声道:“究竟是不是他杀的,咱们还没有查清楚,只是现在看来,王夫人十有八|九是他杀的,一会儿小赵将他搬到大厅,姑娘看看认不认识他。”

王语嫣心道:“我妈从不跟我说她都和什么人来往,假如那人真是她的仇人,我怕是不认识。”心念一转,问道:“苏大人,我妈离开家的时候,不是自己走的,是带着严妈妈一起走的,严妈妈年纪很大了,长得还有点凶,你见没见到她?”

苏庆白听到这话,倒不意外,先前他派人找到这栋屋子的主人,就盘问过他王夫人的事情,这主人倒不曾见过王夫人,只和王夫人的仆人打过交道。

苏庆白道:“我们也正在找她,王夫人住在正房,她应该是住在正房对面的厢房,行李也摆在厢房里,一共三个包袱,其中一个包袱里面还放了总价值为一千二百两的银票。桌上摆着

半杯已经凉透的白水,水面上漂着一只小虫子,可见这水应该是一两天前倒出来的,大约在那个时候,她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离开了房间,之后再没有回来过,或者回来过,但是没有动过杯子,我们赶到的时候,既没有看见她的人,也没有看见她的尸身,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王语嫣心道:“严妈妈对我妈向来忠心耿耿,她……她不会抛下我妈离开?难不成她也出事了?”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不免有些恐惧。

苏庆白又道:“王夫人昨天早上在奎元馆吃的早饭,中午在清和坊吃的午饭,晚上在太和楼吃的晚饭,据这三家酒楼的老板说,当时她独自一人去店里吃饭,吃饭的时候也没和旁人交谈过,我看过他们的账簿,她点的菜样也确实是一个人吃的,可见这位严妈妈很可能昨天就不在王夫人身边了。”

王语嫣心道:“难道是我妈派严妈妈去做什么事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刚刚苏大人说过,严妈妈房里的行李也没有收拾,这是怎么回事?”不禁微微皱眉,说道:“苏大人,如果严妈妈是不告而别,以我妈的脾气,不该一点反应也没有。可是……”

苏庆白理解道:“可是这位严妈妈房间里的行李并没有动过,这可不像是王夫人派她出去办事了。”

王语嫣紧咬嘴唇,点了点头,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来。

就在这时,王语嫣隐隐听到身侧似有脚步声,她侧头看去,就见几人抬着一人来到大厅,然后将那人轻轻放在大厅的地面上。

徐若愚的目光越过王语嫣肩头,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虽然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但瓜子脸蛋,英俊文秀,正是先前去节度使府找贾珂便再没回来的张无忌。

徐若愚大吃一惊,暗道:“怎会是他?他怎会去杀王夫人?”有心想要为张无忌说几句话,但是话到嘴边,又害怕苏庆白和王语嫣将他当作张无忌的同伙抓起来,于是扭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王语嫣走上前去,凝视着张无忌的脸庞,苏庆白看向她,问道:“王姑娘可曾见过这人?”

王语嫣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死我妈妈

。”

徐若愚心想:“是啊,这是他第二回下武当山,他从前没去过苏州,也没来过杭州,多半从没见过你们,他怎么会专程过来向你妈下手?何况他性情宽厚,很少和人计较,我们师兄弟这么多年,我也就和他吵过几回架,他从没因为置气动过手,怎么会下手杀人?”想到这里,心头一跳,暗道:“莫非这位王夫人和五师叔、五师婶的死有关?”

两年前朝廷召集武林各派围剿光明顶,武当派也在其中,后来殷素素之父殷天正临时倒戈,携天鹰教教众赶去光明顶支援明教,武当派不好再对明教下手,便原路返回武当。哪想到返程第二天,他们就在路上遇到一百多名杀手偷袭,最后二代弟子多人受伤,张翠山和殷素素当场毙命,三代弟子更是伤亡无数。张无忌亲眼目睹父母惨死在面前,回到武当派后,愈发苦练武功,以期有朝一日,他能找到杀死父母的凶手是谁,好为父母报仇雪恨。

假如王夫人仅仅只是一位美貌少女的母亲,那么无论张无忌怎么为王姑娘神魂颠倒,徐若愚也不相信张无忌会对王夫人下手,但是假如王夫人和张翠山、殷素素的不幸身亡有关,徐若愚倒是相信张无忌会这么做。徐若愚想到这里,再看王语嫣,竟然觉得她如花似玉的面容上多了两分鬼气,不由得后退半步,心中很是恐惧。

王语嫣浑然不觉,她蹲下身去,伸手搭在张无忌的脉搏上,略一凝神,说道:“苏大人,可否让我用内力冲开他脑中淤血,将他叫醒?”

苏庆白笑道:“姑娘既这么大的本事,我又怎么会拦住姑娘,他早一点醒过来,咱们也能早一点查清楚这案子真相。”

王语嫣淡淡一笑,说道:“这也不算什么本事,不过是风雷门的一门功夫,叫作‘春雷乍动’,可让重伤昏迷的人猛地惊醒,但是持续不了多久,便会重新昏过去,大人有什么想问他的话,定要趁早问出来。”又看向徐若愚,说道:“徐公子,可否劳烦你扶他起来?”

徐若愚连忙道好,走到张无忌身旁,伸手抓住张无忌的肩头,将他扶坐起来,心中极为烦恼,寻思:“倘若他醒过来了,一眼看见我,就叫出‘徐师兄

’三个字,这该如何是好?”心念一转,脚步微微移动,躲到张无忌右后方,又低下头去,这样他看不见张无忌,张无忌便是回过头来,一时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王语嫣伸出手来,搭在张无忌的背心,将内力送了过去。其实她半点也不喜欢武功,但她想着表哥十几岁就家破人亡,流落江湖,不知过得多么艰难,慕容氏在参合庄“还施水阁”中的武功秘笈,早已被朝廷收走,表哥恐怕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看过,他的武功只怕很是低微,若是日后她离开曼陀山庄去找表哥,总得对表哥有所助益,才不辜负他们的骨肉之情,便强迫自己在家里的琅嬛玉|洞中读了许多武功秘笈,还偷偷练了几门武功。

只是王语嫣虽然根骨极佳,很有悟性,但毕竟心不在此,武功并不太高,因此书上说这招“春雷乍动”使用时,会听得对方体内格格格格爆声不绝,宛若一道道春雷轰隆而至,带来无限生机,她一招使出,却只听见了“格”的一声,其他人不明所以,王语嫣心中自然很是惭愧,收回了手,捂着胸口,咳嗽一声,道:“徐公子,将他放下。”

徐若愚应了一声,又将张无忌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就见张无忌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十分呆滞。

苏庆白心道:“好厉害的功夫!”走到张无忌面前,拔出刀来,刀刃抵着张无忌的脖颈,喝道:“你姓甚名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无忌张开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也很是迷糊,这时听到苏庆白的声音,又感到脖颈一冷,知道自己这是被利刃抵在了脖颈上,不禁有些恐惧,嘶声道:“你……你是谁?”一面说话,一面去找苏庆白,但是他眼前一片模糊,只隐隐约约看见身边围着两道人影,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晰。

苏庆白冷冷地道:“本官是指挥使苏庆白,奉命寻找李阿萝的下落,没想到找到李阿萝时,她已经被人杀害了,当时在她房间里的一共有两个人,你可知道这两个人都是谁?”

张无忌努力睁大眼睛,仍然看不清晰,问道:“是谁?”

苏庆白冷哼一声,道:“其中一人就是你!”

张无忌大吃一惊,道

:“我?”

苏庆白见他满脸诧异,似乎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出现在王夫人的房间里,不由冷笑道:“怎么?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么?莫非你以为凭借你这般拙劣的演技,本官就会相信你是无辜的了?”

张无忌心中大急,道:“不是我,我没有见过王夫人,我一进院子,就有人站在我身后,用利器打在了我的头上,当时我就昏了过去。”

苏庆白冷笑道:“你说你当时就昏了过去?那么王夫人的脖颈上怎么会有你留下的指印?”

张无忌动了动手指,只觉手指指尖略有些疼痛,心道:“难道有人将我的手放在王夫人的脖颈上,再将自己的手放在我的手背上,隔着我的手将她掐死了?”

他正想解释,忽然听到一道比洞箫还柔和的声音在身旁说道:“苏大人,屋里除了他,不是还有一人吗?不妨再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张无忌虽然目不能视,仍听出这是王语嫣的声音,不禁脱口而出道:“王姑娘,你的伤大好了吗?”

王语嫣惊噫一声,看向张无忌,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张无忌笑道:“是你告诉我的啊,你都忘了吗?”

王语嫣心头一片迷茫,问道:“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张无忌伸了伸舌头,笑道:“在棺材铺里,那时我将你从西湖里救了上来,见你一动不动,呼吸也停止了,就以为你已经死了,便带你去了附近的一家棺材铺,买了一副棺材,刚刚将你放进棺材里,你就醒了过来,然后我问你……”

王语嫣脸上微微一红,道:“原来……原来那人是你!”说着去看徐若愚,却发现徐若愚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离开了大厅。

苏庆白愕然道:“怎么,原来两位认识?”

王语嫣脸上又是一红,道:“七月十五那天早上,我去西湖湖边散步,见有游船,就叫她们带我去湖上转转,没想到那条船上的船家竟然认识我,先在岸上找了个借口,在我的耳环上抹了迷药,之后迷药发作,我的内力提不起来,她便打了我一掌,然后将我推下船去,若非这位……这位公子,只怕我早就淹死在湖里了。”

苏庆白心道:“你被人推下湖去,他及时赶到,救你上来;你母亲被人掐死,他就在旁边,你母亲的脖颈上还都是他的指纹,这未免也太巧了!”

王语嫣道:“公子,不知你尊姓大名?”

张无忌虽然看不见她,但是坐在她面前,只觉她吹气如兰,一阵阵幽香送了过来,脸上也是一红,笑道:“在下姓张,名叫无忌。”

王语嫣道:“张公子,多谢你这几日不辞劳苦地照顾我,我虽然昏昏沉沉的,始终没有醒来,但是……但是也不是不知情的。”说到这里,脸上又是一红。

张无忌虽然看不见她脸上那腼腆害羞的神色,但是听到她又娇又柔地向自己道谢,心中当真说不出的欢喜,笑道:“不过一点小事,王姑娘,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苏庆白见王语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张无忌,显是芳心欲醉,知道王语嫣多半是因为张无忌这救命之恩和连日的照顾,心中对他出生好感,问道:“王姑娘,你确定他这几日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

王语嫣点了点头,道:“我确定。”

苏庆白道:“张公子,你既然一直在王姑娘身边照顾她,为何今天离开她来到了这里?”

张无忌便将自己如何两次去节度使府找贾珂,如何在节度使府门前遇见朱七七,如何与朱七七在街上遇见官兵拿着画像四处寻找王夫人的下落,如何与朱七七去房屋租赁的铺子,如何被店小二带到这里等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述说出来。

王语嫣听到张无忌是因为担心有人会对王夫人不利,如果王夫人出事了,自己知道后会十分伤心,才这般煞费苦心地四处寻找王夫人,不由得脸上一红,低声道:“张公子,你待我真好。”说到这里,眼圈不由一红。

她离开曼陀山庄以后,先是遇见了风度翩翩的“花无缺”,差点失身于他,然后又遇见了天真烂漫的船家女,差点死在她的手上,若非她还遇到过贾珂和张无忌,只怕她早就心灰意冷,对外面的人失去信心了。但是和只见过一面的贾珂相比,面前这个照顾她多日,给她喂药喂饭,唱儿歌,讲故事,来哄她忘记疼痛的张无忌,显然要可亲许多。

张无忌只

觉一滴温热的泪珠落在了他的手指上,他忍不住怦然心动,说道:“你放心,以后我也待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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