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琚长睫一颤,旋即道:
“如儿,你先下去吧。”
闻言,如儿犹豫地看了眼萧封,见他无反应,这才躬身离去。
“说罢。”
他淡淡开口,眼底尽是不耐。
她苦笑,他似是几日未见她,心情难得大好。而她却又突然过来,大煞风景。尽管她已经蒙好面纱,但任人想到那面纱下可怖的脸,胸腔里定会是一阵反感吧。
“我娘亲曾让你立誓,我若未孕,你今生不可休妻纳妾对么?”
闻言,只见萧封双手渐渐握成拳,青筋毕露。双眼猩红地瞪着她。
她见他这副样子,蓦地笑了。
眼眸弯弯,笑声轻盈,他脸上厌恶更甚。
“我也累了,我们要一个孩子吧,我若怀孕,定不再赖着你……”
面纱下嘴角扬起的尽是苦涩。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旋即想到什么,面露轻蔑,冷嗤一声。
见他如此,她也不意外。
“放心,那日你写好的休书我已签上字,若一怀孕,即刻生效!”她依旧笑着。
天知道她说出这话需要多大的勇气,毕竟爱了十八年!
十八年她爱他无怨无悔,十八年她爱他将自己低到尘埃中,十八年她爱他眼中容不下除他外的任何人……这话一出,她已没了任何退路了!
“好!”
说罢,他将她横抱起回了房内。
阳光正好,洒在琼琚脸上,琼琚微微阖上眸子……长睫湿润。
曾经她是多么渴望他能碰她,哪怕牵牵手也好。
可谁知,他第一次抱她,竟只是为了能早日休弃她……
青天白日,他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地希望她离开。
“咚!”
“嘶——”
她被重重摔落在床上,疼得长吸一口冷气。
究竟是他太不懂怜香惜玉,还是只不过不惜她而已。
瑞脑袅袅,床幔落下。春风透过窗玖吹散了一室旖旎,院中回荡着一阵阵羞人的喘息……
一柱清香燃尽,他毫不留恋地披上衣衫,摔门而去。
琼琚无力地起身,面纱仍在脸上挂着……三千青丝如瀑散在床上,身子青紫不挂一物……她仿若一个瓷娃娃般一触便碎。
素白的床单已晕开朵朵妖冶的梅花,那妖冶的红,生生刺痛了她的眼……
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肚子。
会有么……
她曾经多少次幻想她能和他有一个孩子,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想好了。那时纵使是想想,都仿若吃了蜜饯一般。只是此时为何想想都心如刀绞。
她已无力穿衣,便索性躺这儿打量着他的房间。她虽与他成婚一月,相公他却从来不喜她到他房中来,两人亦是分院而住,这是她第二次来他房中吧。第一次便是洞房花烛夜,只是那日他并未碰她。
那日,他让她睡在软榻上,那时天寒,冬气未祛。他也不给她一衾一枕,她自然也不会厚着脸皮向他讨要。
那之后,她便患了风寒,他也以此为由让她去了一个偏院。
当时她恼,她怒,但她气无处发。她只能忍,她对每个人和善,哪怕是一个丫头。
她将身段放得那么低那么低,但那又如何,是她主动爱他。而他是百般拒绝,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究竟是什么让一个人爱了他十八年——不过是那一瞬的温暖,一句“别怕,一切有我。”
究竟是什么让一个爱了十八年的心无力再爱——不过是所爱之人十八年的漠视及厌恶!
一句话换了一个女子十八年的执念。而十八年的漠视,换来的是她想要对执念的放下。
她累,她痛,她想要离开,她终于想要放下了……
十日后。
状元郎休弃状元夫人,京城众说纷纭,纷纷猜测原因。其因最大之一不过是——状元夫人貌丑!
而状元府内,琼琚早已请人悄悄将萍儿运出了府。
她自己拾缀了衣物和一些从娘家带来的前相公萧封给她的金银等物,便雇了辆马车带着萍儿和她腹中未成型的孩子一路向南。
没有告别,没有再见,她既然选择了离开,告别不过是让她的心更痛罢了。
而他,尽管大夫已经诊断出她怀有身孕。但他却仿佛没有丝毫不舍与牵挂地放她离去,反而面色红润,似缠绵已久的病症一夕痊愈。
琼琚坐在车内,缓缓阖上眸子。
一场有缘无份的单恋,不过是徒增两人的烦恼。
放下,也好。
南方是清修观的方位,那镯子是道长给的,或许道长知道如何解了这咒……
一年后。
一女子一袭红衣妖娆地站在悦来客栈的露台上。
魅惑的眸子一眯,朱唇轻启:
“京城,我又回来了。”
客栈周遭的人皆顿下步子看着她,眼底是难以言说的惊艳。
这该是如何倾国倾城的美人啊,仿若天地万物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她勾唇,不留下只言半语地离去。
只剩下那群人定住了般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不见,客栈这才炸开了锅。
“刚刚那小娘子你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