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屿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我们认识太多年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以同等的感情,回报她。”
林母说:“你自己想吧,也只有年轻人能够这样肆无忌惮地挥霍爱,大动干戈,伤筋动骨。如果爱让两个人都痛苦,那就放手吧。”
胡桃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人生遭遇如此巨大的变故,似乎连带着周围所有人一齐看开了。
“我知道了。”林向屿说。
他住的地方远离闹市,夜深人静,只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第二天,林向屿在医院里遇到了白冬远。
“听说你和程可欣掰了?”白冬远说。
林向屿苦笑:“现在的消息都是以光速传播的吗?”
白冬远见他状态不好,拍了拍他的肩,指着医院外的空地:“聊聊?”
白冬远递给他一支烟,林向屿摇摇头:“我不抽烟。”
白冬远笑笑,叼上烟,从包里摸出打火机,轻轻打燃,点上烟。
林向屿说:“我以为医生都不抽烟的。”
“浮生若梦,醉生梦死。”白冬远弹了弹烟灰,淡淡地说。
林向屿没说话。白冬远站在空地间,安安静静地抽着烟。
半响,林向屿才开口:“她刚刚出事的时候,我守在她病房外,胡琳说她做了个梦,梦到胡桃没有醒过来,离开了人世。其实那天夜里,我也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放学后,在教室门口等她收拾书包,然后别人问我在等谁,我说胡桃,大家就笑起来,问我胡桃是谁,然后我问了所有的人,都没有人认识她……她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林向屿说,“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有一个人,一直在你生命里,你以为你一生都会拥有她……然后才发现不是这样的,可能只是一眨眼,一个转念的时间,你就永远失去了她。”
“她现在好点了吗?还是记不起来?”白冬远问。
“嗯。”
“你希望她记起来吗?”
“我不知道,”林向屿实话实说,“或许她内心深处并不愿意记起,所有人都说,她的命不好,运气也不好。”
“有一件事……”林向屿艰难地开口,“那一年,我和然然在海底遇难,我遭遇深水麻醉,意识模糊,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可是那时候,我脑海里出现的唯一的画面……我看见了她。”
鬼门关、奈何桥、忘川水、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在生死的那一刹那,看到的人,是她。
白冬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其实那时候,我喜欢过她。”
林向屿很诧异,但是又觉得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和同龄的女孩子都不一样,”白冬远说,“很多时候,我虽然看见她在笑,但是都觉得她其实不属于这里。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她就像一个正常的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会脸红、会害羞、会难过。”
“为什么要告诉我?”林向屿问。
“因为,我希望她能够恢复记忆,她绝不会想要忘记了你。”
白冬远抽完最后一口烟,拍了拍林向屿的肩膀,转身走了。
剩下林向屿一个人站在原地,阳光落下来,照在他的身上,他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