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他那唯一的妹妹活过来。
若早知将她回南冥那一趟,会将命搭上……
他忽然收了剑,似是再不愿看拾遗一眼,只冰冷吐出一个字:“滚!”
姜绾绾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不顾右手淋漓血迹,微微颔首道:“此事是绾绾欠将军的,日后将军若有任何吩咐,尽管遣人来韶合寺吩咐便是。”
话落,过去将飞刀拔了出来,三两下解下绳子。
拾遗被绑了两日两夜,脚尖尚未落地便软了一软。
她忙扶好他,催促:“拾遗,同将军道谢。”
拾遗手臂搭在她肩头,懒洋洋的笑:“谢谢大将军啊,日后若再有气没处撒,还可以来找我这软柿子啊……”
姜绾绾:“……”
眼瞧着庞客归又要有提剑的想法,不敢再让他多说一句话,半拖半拽的带了出去。
……
拾遗受伤,蹦的最欢快的就寒诗了。
他几乎要在他床榻前跳上一段舞来庆祝一番,兴高采烈道:“老子受了你足足三年半的气,可算有个替老子教训你的了,嘿嘿嘿!疼吧?疼就对了……”
拾遗靠着靠枕,手里捏着快桃花饼吃着,笑道:“不疼,这皮肉伤,哪里有一腔深情喂了狗疼呢?也不知如今月骨大人有没有再寻个佳人相伴在侧……”
一句话,叫寒诗如同遭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
姜绾绾在一旁给拾遗换药包扎,闻言,似笑非笑的睨了寒诗略显青紫的表情一眼。
在拾遗嘴皮子下讨便宜,他怕是还没睡醒。
又过了小半月,清晨天蒙蒙亮,院子里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姜绾绾夜里睡的早,今日便难得早醒了会儿。
正提了水在院子里浇花,就听院子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她手中提着浇花的水壶,挑眉笑道:“嫂子怎么也起这么早?”
“你哥哥一会儿就要起了,我想给他做碗热抄手。”
云雪说着,似是有些踌躇:“绾绾……”
“嗯?”
“我……是不是该走了?”
姜绾绾怔了怔,抬头看她:“走?去哪儿?”
“我毕竟同容卿麟成过亲,不清不楚的住下,我怕你哥哥……”
“哥哥不是那般在意名节之事的人,更何况我们后半生都是住在韶合寺的,世俗的那些人要说什么,又与我们何干?”
“可是……”
“你若走了,可没人照顾哥哥了啊。”
姜绾绾半真半假道:“你瞧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寒诗跟拾遗又都是大男人,照顾的了旁人么?若叫陌生的女子来伺候哥哥,想来你不放心,哥哥也不习惯。”
云雪似是这才松了口气,笑道:“那我去做抄手了,你等会儿便叫怀星他们起床一道用膳吧。”
“辛苦嫂子了。”
于是云雪披着薄薄的雾气去后厨做早膳,姜绾绾则专心致志的将花都一一浇了两遍。
待到结束时,屋里怀星也醒了,她便回屋给他穿衣裳。
这看似再平淡不过的一个早上,却是她这二十多载来从未敢奢望过的,她过的很好,她的儿子很健康,她的哥哥与弟弟也都好好的陪在她身边。
抄手味道极佳,云雪照料了云上衣多年,对他的口味自是再了解不过。
姜绾绾几个也算是跟着哥哥沾了光。
用过早膳,一行人闲来无事,便过了桥,徒步去了山上。
凉亭内,云上衣抚琴,云雪煮茶,拾遗斜倚凉亭吃果子,寒诗边摘果子边怒骂一群人都游手好闲全靠他一个人摘果子。
姜绾绾便在一旁陪怀星剥花生吃,以防被寒诗连带着骂,怀星几次三番想要伸手去拿果子都被她小心翼翼的制止了。
只要不吃他的果子,就挨不到他的骂。
日落西山时,韶合寺的小厮点着脚尖爬上半山腰,躬身道:“主子,外头……”
他似是迟疑了下,才道:“外头有人求见仙子拜。”
又求见仙子拜。
姜绾绾见他神色有异,于是道:“你可认识那人?”
小厮又是一番犹豫,这才支支吾吾道:“是……是皇上的十二弟弟……”
琴声戛然而止。
容卿麟。
难怪叫他这般为难,古往今来,被从皇位上踢下去的人,能有几个是活着的?如今该如何称呼他?
姜绾绾口中咬着一粒花生,慢吞吞道:“你让他走吧,就说哥哥不方便同他见面。”
“可是……他似是受了伤,身边只带了一个人,那人伤的更重,眼瞧着……是活不成了。”
“……”
云上衣忽然起身,略显匆促道:“我去看看。”
云雪眼神黯然片刻,没说什么,只默默跟了过去。
殊途归殊途,到底曾师徒一场,且他做的那些错事,也是为了他这个做师父的能活下去,如今不知为何受了伤,自是不能将他拒之门外。
姜绾绾也默默的跟着。
一时拿捏不住这是不是十二的又一场玩弄人心的局。
一开门,半边脸溅满血污,肩头衣衫撕裂处隐约可见的伤痕,以及衣摆处因长久摩擦在地显出的破烂痕迹,倒是一点都没有做戏的样子。
他身后,先前小厮说的那个活不成的护卫,已经死了。
“师父……”
容卿麟原本还靠着石柱大口大口喘气,一眼看到他们,眼泪滚滚便落了下来,踉跄着扑过来:“师父你救救我,三哥他要杀了我……师父……”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