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在她这儿寻不到半点妥协的痕迹,容卿麟索性开始耍赖:“师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要实在看不顺眼,便先将我打死吧。”
说完,对身后手持利刃的两人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再进来。”
“……”
账是要算的,但不是眼下。
眼下她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人要清理。
“哥哥,你先在此处守着拾遗同怀星,我出去探一探消息。”
兵符既是在商氏手中,那么他们就不能再继续这么被动下去了,若只是那些江湖高手们,她同哥哥齐力合心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但若调动了大批兵马围剿此处……
情况不会比三年前她在三伏好半分。
云上衣勉强收整了一下心思,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还是我去吧,绾绾你……”
他话还未说完,容卿麟立刻缠过去:“师父去,那我也要去。”
云上衣:“……”
姜绾绾道:“哥哥放心,我此番过去只是探查一番,自会小心,若非万不得已,不会拿命同他们硬碰硬。”
云上衣还想说什么,但拾遗同怀星的确还需要人护着,留在此处的危险不见得比去商氏小一些,便也不再同她争辩,只叮嘱她万万小心,不可意气用事。
姜绾绾再三保证后,这才动身离开。
夏日里的夜长了许多,正是最深最暗的时候,但显然今夜注定是多少人的不眠之夜。
姜绾绾换了一身墨色收腰身的夜行服,于夜深人静处无声无息飞掠过一道道红墙绿瓦,又在半路中忽然停下。
她抬眸,看着自己目标方向处,火光冲天。
火焰凶猛,明明还是极深的夜,竟被照的亮如白昼,霞光漫天。
商府这是聚集了多少人马,闹出这么大阵仗来。
但她无意于同他们一一厮杀,也没有那么多的力气拼杀过去,她要的命,只有两三条。
想来这也是商平的背水一战了,定是做足了万千的准备。
这么想着,她又忽然觉得此刻似乎并不是个多好的时机,至少眼下,要退。
她同哥哥,加上拾遗怀星也不过只有四人。
她连二十余年都等了,再多等几日又何妨?
就是不知他商平还有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日日夜夜的都处于备战状态,集齐这么多的人守着自己。
于是转身,刚要回去,眼角余光扫到脚下黑暗的小径上,两个男子踉踉跄跄的身影。
其中一人捂着腹部,明显是受了伤的模样,不长不短的一段路,竟无力的磕绊在地两三次。
她微微眯眸,在黑暗中蛰伏片刻,就在他们跑至脚下时,忽然飞身而下截住了去路。
两人先前还一步三回头,生怕有什么人追来一般,察觉到去路突然被截住,这才猛地停住,警惕的抬起了剑。
姜绾绾于夜色掩映下,慢条斯理的向他们走了两步,笑道:“许久不见,想必二位高手在商氏发了笔不小的横财吧?”
都是眼熟的面孔,曾经于商氏设陷阱要了她半条命时有他们,在云上峰围剿于她时,也有他们。
两人一见是她,脏污遍布的脸上竟也能分辨出死灰的痕迹。
当初他们多少人联手都堪堪成为她手下败将,更遑论是眼下这状况,且二人齐齐负伤了。
腹部受伤的那人喘了口气,干脆的同身边人道:“看来我今日是难逃一死了,你不要管我了,尽力一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别废话,左右逃了也不会让我逃太远的,九成是个死。”
那人索性丢了手中的剑,视死如归道:“来吧,我知道你一向杀生不虐生,我们死在你手里,总好过死在摄政王手里。”
姜绾绾还在感叹这样唯利是图的人竟也有生死不弃的时候,突然听到‘摄政王’三个字,微微怔住:“摄政王?”
容卿薄忧心素染,一怒之下昏迷过去,想来这会儿还没醒,竟就叫他们怕到开始内讧了么?
“到底是南冥皇朝威震八方的摄政王,连皇上都驾驭不了的兵权,相爷自以为牢牢握在手里的兵权,竟被摄政王囊中取物一般拿下,他一现身,半数兵马便顷刻间都投靠了东池宫,唯有一小部分死认相爷手中兵符的,和我们这群唯利是图的江湖客……”
那人说着说着,声音竟都开始瑟瑟发抖:“你瞧三伏之战惨烈,那些死去的人也不过是被一剑毙命,可今夜之虐杀,比当年惨烈岂止十倍!我们不想回去被活活烧死,被剥皮抽筋,倒不如你干脆给我们来一剑。”
姜绾绾下意识摇头。
她不信。
离她离开东池宫也不过只有三个时辰多一些,容卿薄如今怕是还昏在床榻之上下不来,便是真的醒了,也不会这样做的,这一定是商平诱敌深入之策,她不能相信,不能轻易掉进这个陷阱……
她混乱的想着,可再抬头,那冲天的火光烧的那般狰狞,显然有要向此处蔓延的趋势。
瞧着,似乎的确不像火把。
再多的火把,恐怕都闹不出这样大的阵仗来。
那两人都已经放弃了挣扎只待被一剑刺穿胸口了,却眼睁睁看着她忽然飞身而起,直接略过了他们直奔商府而去。
“……”
能在她姜绾绾手中三次逃脱死亡的,想来也就他们二人了。
怕是用尽了一辈子的运气了。
……
火光四起,渐渐的,有着里衣怀抱孩童四散而逃的百姓迎面而来,中间时不时夹杂着搜捕那两个逃离护卫的官兵策马而过,惊起阵阵惊恐的尖叫声。
白日里还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南冥皇朝,一时间恍若陷入了最惨烈的战乱一般,到处都是凄厉的尖叫与慌乱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