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卿姣好的面容渐渐显出几分狰狞:“所以,你是要继续垂死挣扎下去了?要不要本宫先宰了川乌来给你振奋一下士气啊?”
“长公主如今身为庞氏一员,眼睁睁瞧着庞氏凋零没落,如今还要因为一时怨恨自断双臂么?要知道,庞氏少一滴血,商氏便壮一份志,长公主是嫌这容卿家族的江山易主太慢了么?”
江山易主!
她不提还好,一提容卿卿又记起原本唾手可得的皇位如今被攥在了他人手中,一时间怒从中来:“少废话!本宫要你立刻下跪磕头,同本宫认错道歉!否则……便宰了这庞氏的叛徒给你陪葬!”
“婶婶。”
庞川乌轻轻咳了一声,唇角溢出些许的鲜血,讥讽道:“我死不死的无所谓,只是一想起你这番忙碌,却是在为商氏做嫁衣,就觉得你这一生忙忙碌碌,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他微微侧首,看一眼远处一直死死守在众人身后的商平:“你瞧那缩头乌龟,可是比你聪明多了,至少他清楚,离姜绾绾越近,……死的便越快!”
话落,猛地上前一步,一掌重重的击上了容卿卿的后背。
那一直死死抵着他颈口的利刃,也在同一时间划了过去!
姜绾绾就那么麻木的站着,看着,甚至忘记了去接住被他一掌击的飞向自己的容卿卿。
——她最后的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擒贼擒王,只要抓住了容卿卿,那她便极有可能逼的山下那些人退避三舍,极有可能给自己劈出一条生路来。
她看着庞川乌颈口忽然就出现两道一指长的血口,鲜血眨眼间自那两道血口喷溅而出。
她说,你保护我。
她说,我还没死,你就不许死。
“长结……”
庞川乌还是头一次听到她用这样的口吻叫自己的名字,遥远到几乎快要忘记的名字。
他以庞川乌的身份活了太久太久。
却不及这临死前的短短数眼。
她眼中看着的人是他,她口中念着的人也是他。
不是容卿薄,也不是寒诗,是他,是他庞长结。
终得圆满。
终得圆满啊……
他倒了下去,看到早已是油尽灯枯的她忽然提剑飞身而至,眼底分明有泪翻滚而落。
刀剑声模糊的划过耳膜,像是回声,渐渐远了,淡了。
姜绾绾浑身鲜血将他抱起来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声息。
这场必死的局,她结局已定,他却偏要在黄泉路上陪她走上一遭。
身后,容卿卿狼狈的从殷红的冰雪间爬起来,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剑来,双手抱着便笔直的冲她奔了过去。
她什么都不会,只是拼劲全身的力气,只想置她于死地。
上百名高手前仆后继未能伤到的人,最后一剑被贯穿胸口,竟是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之手。
隔着遥远的距离,传来中年男子既畏惧又激动的声音:“再一剑!!再来一剑!!”
是她那憨憨厚厚的亲生父亲,商平啊。
姜绾绾阖眸,胸口震荡着,剧烈的疼痛着,就在容卿卿奋力的将剑身摩擦着她的血肉骨头抽出来之时,反手拽住了她的一把长发。
“啊————”
容卿卿只觉得头皮一阵撕裂的剧痛,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的翻了个身,重重的仰面摔在了冰雪之上。
手中的那把利刃不偏不倚,自她肩头狠狠没入,直接将她钉在了冰雪中。
姜绾绾放下了庞川乌,右手撑着剑柄缓缓起身。
那剑身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便插着容卿卿的肩头,又往冰雪深处没入了几寸。
容卿卿立刻痛的厉声尖叫:“不要……不要杀我……我……我是薄珩唯一的姐姐了,你杀了我……薄珩会恨你一辈子的……”
姜绾绾没说话,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后咳了一声。
鲜血自她唇间喷涌而出。
然后她咳的越来越剧烈,鲜血越涌越多,她的右手自始至终都牢牢握着那剑柄,只要用力,只要再稍稍用力转一下,便可轻而易举的下滑剖开容卿卿的胸口。
容卿卿已经痛到面无血色,整个人像只被钉住的虫子一般疯狂扭动挣扎:“你放了我……你放了我……薄珩若是没有我这个姐姐,他会撑不下去的……姜绾绾!!!你敢!!你胆敢!!”
最后一点夜色,也被风雪席卷而来的乌云彻底挡住。
姜绾绾的面容彻底掩在了夜色中,她只站着,咳着,然后仰头看着那茫茫的夜色,那嘶吼的风雪似是在一瞬间停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