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骨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在她微微颤的声音中,一挥手叫来了三名护卫:“追上殿下,以命相护。”
三名护卫话都不说一句,小腿重夹马腹便飞速追了上去。
姜绾绾这才勉为其难的松了口气,视线落下来,便落在了那还跪在地上的婢女身上。
“先上车。”她道。
“王妃,不妥。”
月骨立刻道:“到底不是您的近身婢女,且身上污秽不堪,王妃有身孕的人,怕沾了邪祟。”
“无妨,简单给她清理一下伤口,我有话要同她说。”
姜绾绾说完,落下车帘便转身回了马车之内。
……
马车内光线暗淡,先前同容卿薄在时并不觉得,他瞧他的,她吃她的,可这会儿忽然进来个婢女,便总觉得光线太暗瞧不清楚,于是索性将前面与左右的车帘都卷了起来。
隔着一张桌子,她沉默的盯着她看,婢女就只低着头,也是沉默。
车轮滚过地面,发出叮叮哐哐的声响,像是终于瞧够了,她这才道:“你先前说,拾遗惹怒了长公主,是因何事惹怒的?素染妹妹又怎会牵扯其中,还替拾遗‘一力承担’了?”
婢女双手规规矩矩的搭在腿上,只道:“回王妃,具体事情……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当时给主子取衣裳去了,回来便闹开了,奴婢还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被拉下去打了二十鞭子,听说长公主要活活打死主子同拾遗少爷,这才赶紧趁乱跑出来求救了。”
姜绾绾就那么笔直的瞧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答话。”
婢女攥了攥双手,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同她的视线对上。
姜绾绾平静道:“你也不用怕在我这里说漏了嘴,我若有心查,便能耐的下心思查个三年五载,你先前说,素染妹妹惦记着我腹中的孩子,担心拾遗出事后再激的我腹中孩子出意外,这话说给殿下听听便罢了,我想听的,自不是这话。”
婢女立刻道:“王妃许是不信,但我们主子的确是真心实意希望殿下的第一个孩子能平安降生的,她一向胆小,当初王妃离宫,侧王妃在东池宫横行霸道多年,主子都能忍气吞声任由她欺凌,此番却也的确是为了殿下着想,怕殿下失了孩子忧伤过度,才会这般护着拾遗少爷的。”
姜绾绾不紧不慢的追问:“所以,她究竟是如何护着的?又一力替拾遗承担了什么?”
婢女呼吸一顿,似是恼怒急了,声音也立刻拔高了许多:“王妃这番话是何意?我们主子不顾自身性命去维护拾遗少爷,王妃便是不心存感激也便罢了,为何还要揣测我们主子的一番好意?难道就因为我们主子出身卑微,便要被王妃这般欺凌么?”
翻来覆去,她为着也不过一个‘究竟承担了什么’?
可怎么被她一番不平斥责,她生生就生出一种自己在故意刁难的错觉呢?
姜绾绾微微向后靠了靠,面无表情的瞧着她:“所以呢?庞明珠可任意欺凌,不见你挺身护你的主子,我这个王妃随意问话几句,你便这般委屈不甘好似我要逼的你们主仆活不下去一般?”
婢女窒了窒,愤愤不平的没再继续呛话。
这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清楚她的几句反驳,若对着庞明珠,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对她说出来,她这样不怎么愿意计较的性子,也就照单全收了。
同上次一般不长记性。
她一手伸出窗外,试了试冷凉的秋风,淡淡道:“你虽辛苦一趟跑来报信,但实在是惹我不开心了,虽是娇弱的小女子,又身负重伤的,可惜我不是男人,不懂怜香惜玉的那套,既无话同我说,便下车去吧,跟在马队最后面,跟不上便跑,落下了可不大好,这边还未靠近皇城,有好几段荒郊野岭,若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跟上了,又或者碰上了什么野兽就可惜了。”
婢女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又气又恼道:“王妃此举,可是想趁人之危?趁奴婢主子不在,便这般将奴婢视为猪狗?”
姜绾绾温和一笑:“你想多了,你今日惹我不开心,便是素染妹妹在,我一东池宫正妃,想叫一个婢女下车随行的权利还是有的。”
婢女气的浑身发抖,半晌,一声不吭的扭头便出去了,马车尚未停稳便一跃跳了下去。
姜绾绾脸上的那点笑意便收了起来。
为她好?
为她的孩子好?
她同素染虽未曾同庞明珠那般剑拔弩张,但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不论如何,素染绝对不是那种大度到愿意看着她平安生下容卿薄孩子的人。
她连容卿薄只宿在她殿内都不能忍受,又怎么能忍受他们的孩子。
易地而处,若她是素染,唯一能做到的恐也只是不打扰,不干涉,可若要她搭上命去救素染同容卿薄的孩子,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