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寻烦恼啊自寻烦恼。
若她当初早一些将寒诗赶走,若她当初在怀疑拾遗之时便顺手丢了他……
若当初啊若当初……
她对着他伸出手,缓缓道:“容卿薄,你来接我吧,我没力气了。”
那只伸在半空中的纤纤素手,苍白到不见一丝血色。
容卿薄便果真搁下了弓箭,翻身下马,刚要过去,便听到身后护卫警惕的声音:“殿下,小心有诈……”
王妃眼下心智半失,眼瞧着自己在乎的人在他手下一个接一个的伤了,万一一时恼怒,想带着他一起跳崖怎么办?
容卿薄却浑然不觉,踩过厚重额积雪,不疾不徐的向她走过去。
风掀起他绣金凰的暗色衣袍,在身后猎猎作响。
他脚下从容不迫。
那护卫想的不错。
姜绾绾也的确是恼了,恼到恨不得干脆带着他一起死算了。
可那向来以城府之深闻名整个南冥皇朝的人啊,如今却因她一句明显有疑的话,毫不犹豫的弃了弓箭与护卫,独自一人,走过积雪,踩上湿滑不堪,一不留神便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的崖顶。
他白玉般无暇的容貌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好似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看清他的模样,顺便将这精雕细琢的模样印刻进心头。
姜绾绾就在那一刹那,浑身都被一层陌生的情绪密密麻麻的包裹了起来,哑声祈求:“容卿薄,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很累了,你瞧不见吗?我很累啊,我过的很辛苦,我逼死了我的亲哥哥……”
她很少诉苦,哪怕对哥哥都很少很少说辛苦。
可她真的很辛苦,她在这世上的每一个日夜都是熬过来的,好似她生来便是为了将这人世间的所有疾苦都体会一遍又一遍一般,好似她生来就不配拥有一点点希望与温暖一般。
容卿薄微微抬手,温热的拇指拭去了她唇下的血迹,黑眸在风雪中透亮的惊人:“绾绾,我会比云上衣,更爱你。”
我会比云上衣,更爱你。
更爱你。
姜绾绾眼底的湿润就在那一刻凝固,失了神,整个身子都在风雪中失去了平衡。
又在堪堪摔下去的时候,被他单手牢牢扣住腰肢,抱进怀里。
她的身子竟比这风雪还要冷几分。
不过没关系。
她还活着,一切便都没关系。
……
外头风雪咆哮,屋里头也不消停。
寒诗一边喊痛一边怒骂,暴躁的快将容卿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了。
月骨不得不抽空撕了块布料塞进了他嘴里,低声道:“你消停些吧,若不是看在王妃的情面上,殿下这一箭定是分毫不差的射中你心脏的。”
寒诗一听,更是怒火中烧,挣扎着将布料用舌头顶出去,怒道:“你竟还帮那摄政狗说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滚出去!老子不用你!滚!”
月骨也不恼,左右他眼下重伤在身,怒吼两声都疼的龇牙咧嘴,也腾不出多大的力气来打他。
果然不消片刻,他就受不住那疼,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