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运兰一面组织还击,一面命令张伟民、张朝铭两个带所属部队前突,和法军接壤作战,自己统带后续部队,随后跟进,“给老子狠狠地揍,不用留任何俘虏”
“是,是”看他双眼通红,料知说不进话去,二张各自带领所部,顶着随时落下来的炮火,冒死前进。
法军是洛威尔亲自带队的,按照正常时间,巡逻队早该回来了,但过时不至,可知是出了意外,洛威尔是极有决断的,他知道,凭文渊城的破败不堪,要想在无险可守的死地迎敌阻击,还不及在敌人进军的来路进攻,掌握战场主动,到时候,即便不胜,也可以大大的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于是,一面派人回郎甲送战报,一面带领城中所有七百余人,携带火炮等重装武备,出城迎敌。
张运兰没有想到法国人有这样的勇气,一接仗之下,吃了大亏。眼见张伟民、张朝铭两个人已经出发,张运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一个没头苍蝇一般到处luàn窜的小兵,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趴到路边去,在营中教你们的都忘记了吗?记住教习说的话,就能够活命”
士兵有了主心骨,逐渐不再向刚才那么luàn跑luàn动,伏在齐腰深的草丛里,蜷缩成一团。张运兰看看,片刻之间,路上已经不再有慌luàn嚎叫的场景和声音,也不搭理这边,管自带着亲兵,跟在张伟民的身后,向前行去。
他已经是百战之将,很懂得炮火落点的大约方位,一路无惊无险的到了前面,炮声稍落,代之而起的是猛烈的枪声,“砰砰,砰砰砰砰”
探头向战场上看看,法国人占据着前面山路尽头的开阔地带,三十几mén火炮一字排开,在炮兵的前面,是形成三列纵深的法军阵地,清军的部队给对方的火力压制在山谷的一块不大面积里,很难组织起有效的进攻,“这样不行。”张运兰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当前的形势于己方不利,长久对峙下去还不妨,但若是要如同自己所说的,在天黑之前抵达郎甲城的话,非得付出巨大的伤亡不可。
他向左右看了看,“星五?你回去,让许述京带人上山,把火炮也拉上去,从上往下给我狠揍”
“大人,火炮太过沉重,怕是上不得山吧?”
“让老许想办法,老子管不着总之要把面前的这伙鬼子给我解决了。”
“是”董祥福领命回撤,找来二营管带许述京,把命令说了一遍。
“这怎么行?”许述京是当年参加过胡大máo领队的攻占萨哈连乌拉霍通城的后山的敢死队之一,“你抬头看看,这样的山路,怎么把炮nòng上去?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大人的脾气你也知道,让我怎么说?”董祥福慢悠悠的说道,“炮是不行的,不过从山上攻击,不一定要火炮,不是有火榴弹吗?用火榴弹从山上往下扔,也是一样有效的。”
“还是你脑筋活泛”许述京骂了一句,回身招呼一声,“走,和老子上山打鬼子去”
带领三百余人,顺间路登山,这里的山势较诸当年通行的那一处东北险境不可同日而语,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爬上顶峰,从山上向下看看,两国士兵兀自打得热火朝天,炮弹落在彼此阵地,炸起大团大团的泥土,但双方的士兵都有了防备,热闹归热闹,造成的死伤却并不严重。
许述京从腰上取下一颗火榴弹,就着火折子点燃,从山间一甩手,“哧”火榴弹冒着一溜白烟,飞了下去。后面跟随的士兵也有样学样,把腰间带着的火榴弹抛下,这一次法国人有点慌luàn了手脚,一顿叫喊之后,掉转炮口,向山头shè击。
张运兰在山下看得清楚,他所要的正是这一刻,举起手枪,厉声大吼,“弟兄们,和我冲上去”清军在这一个多时辰中,受足了鸟气,眼见有了机会,cào起快枪,从山谷后蜂拥而出,迎着法军越发猛烈的子弹,奋勇前进。
法军的单兵武器是七响快枪,弹仓中每一次可以压入七颗子弹,每放一枪,就要压动扳机下的护柄,顶入下一颗子弹,虽然比较起原来的单发火枪的shè速要高得多,但还是比不过清军手中的十五发连动快枪。这种枪已经初步具有了现代半自动步枪的全部特点——除了枪身很沉,cào作不便之外——饶是如此,法军占据守位,凭借这样的快枪,还是给清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张运兰身先士卒,第一个冲到法军阵地前,扬手一枪,打倒一个正在举枪向自己瞄准的敌人,用力一挥手,“别停下,继续进攻”说完,带着人顺着起伏不定的山路向前冲锋而去。
法军也毫不含糊,以张运兰所知,洋人除了武器先进,作战意识远不及大清,往往给己方突破第一道防线之后,就会溃不成军,而这一次,法军的战斗力之强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直到突击到第二条防线之前,仍有前面埋伏的法军在进行有效的还击。
“突突突突突”又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过,战场上忽然变得一片平静,法军cháo水般退去,阵地上扔下五百余具尸体,还有一百多伤痛jiāo加的俘虏,清军的伤亡同样惨烈,只是在文渊城外的一战,就因为伤亡而减员二成有余。等到整理过战场,已经过了申时了。
“大人,是继续前进,还是等到明天?”
“现在是什么时候?”
“刚刚过了申时。”
张运兰用力咬牙,“继续前进。岑大帅他们还在苦苦支撑,我们早到一会儿,就能够替他们分担一点艰难。告诉弟兄们,打起jīng神来,等到了郎甲城,老子逐一给他们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