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旁边窸窸碎碎摸索出一片声音。
宋青南忍住好奇没去看。
“喂。”
没加人称,不指名不道姓,宋青南莫名感觉喊的就是她。
她捂着口鼻,微微侧了头。
一个指节修长的手伸到面前,指间夹了个口罩。
平整的,带子都乖巧伏在表面,跟他脸上带的一样。
宋青南没接,大大的眼睛在手机屏幕的微弱亮光下显得格外亮,她仔细看着那只手,像是在找什么痕迹。
顿了一会,估摸着那人手抬酸了,她开口。
“陌生人的东西,我不要呢。”语气一字一顿,尾音竟然是一本正经的俏皮。
挠人呢。
“我么?”口罩后的那张脸轻哂一下,宋青南听见了那声轻笑,低哑,满是上行的音调。
那个男人抬起眼,流动的夜色悉数淌过眸底。
是漂亮的,还有一丝致命的熟悉。
宋青南心底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昏头。
“要不你看一眼身份证。”
“身份证是假的怎么办”他说一句她就顶回一句,就是不太想讲理。
“而且,我认识你么——”宋青南一边说话,一边手在座位摸索,刚上车她硌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胡乱捞了半天,摸到了,是大半瓶矿泉水。
她暗暗攥紧。
“跟踪狂!”
一语毕了,宋青南突然发难。
半瓶水抡起来对着他头上乒乒乓乓打了一通,像是泄愤。
前面开车的祖安司机骂骂咧咧回头。
宋青南眼睁睁看着之前粗口爆的起劲的司机对上那个人的眼神后瞬间哑炮,然后龟孙似的缩回头。
车子依旧在开。
“嘶”的一声,又暗又哑。
面前的年轻男人捂住头,宋青南却一点不怕,她半跪在车座上,直面他,心里解了点气。
“你还真跟以前一模一样。”他掀开鸭舌帽,揉了揉头又一把扣上,语气里藏了笑意,直直要往心底闯去。
宋青南看着半遮着脸的鸭舌帽,心里笃定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她手在抖,,按住心里几分复杂的激动,语气尽量平淡的开口。
“哦?”
“怎么说?”
“第一次见面,你拿水泼了我三十万的吉他,这仇记了这么多年,我想你也没忘。”
我想你也没忘。
与其说之前确定他的身份是因为太过熟悉的身形,但皮囊杵在这总有种久违的距离感,可话语跟行动不一样。
宋青南半眯的潋滟眸眼一下子晃了神,这个回答来简短,精准,她做好了准备却依旧猝不及防。
她软了情绪,踉跄的被扯进回忆里。
那个呼啦啦灌满风的楼梯口,宋青南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闷声咬着唇,泪痕交纵,哭疼了脸。
一杯热茶贴脸。
那时候眉眼尚显稚嫩的她浑身抖了一下。
抬起头。
一眼见着膝盖破了两个大洞的裤子,肌肉线条漂亮的腿,随意扎起的格纹衬衫。
往上,再往上。
有点邪气的一张脸,气质是那种叛逃太阳的孤僻,清冷里又存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别哭了,艺术品。”
轮廓立起来的脸跟现在重合,贴在面前。
她那时候做了什么。
哦
跟现在差不多,往他身上泼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手机跌在位子上,弹了两下滑在车底,应该是压到了音量键,短视频里声音高亢的扎耳。
“祁沉此次解约回国不做回应,搞得粉丝提心吊胆,完全就是糊弄学大师的不作为行为!”
那边的手伸过来,温热的覆上她的。
宋青南在抖,一切感知觉四散逃逸,那只手修长干燥,力道反方向的推着她。
往前探,往前探,抖着的指尖触碰到那张脸上的蓝色口罩。
勾住,扯下,提线木偶一样。
“这什么绝味”
熟悉的嗓音立起来,跟揭封印似的,一下子活过来。
她揭了一个知道谜底的答案。
但还是心情复杂,合着就你最会演。
祁沉忙不迭的把宋青南手上攥着的口罩抢了又戴上,顽劣的跟从前一样。
宋青南捂住嘴,一下子像被抽了脊梁骨。
“给我个口罩,妈的。”她抬手捂住眼睛,有气无力的爆了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