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道:“二位也是出身斐然的官家小姐,不知道面见帝姬,是需要行礼的么?”
褚琬胀红脸,还是林雁玉相对泰然,拉着她屈下膝,规规矩矩地道:“民女林氏,见过帝姬殿下。”
褚琬脸色由红转青,低下头闷声行礼,容央懒得管她,注意力只是在林雁玉身上。
如果没有看错,此刻被林雁玉捧在手上的那两盒糕点,正是褚怿素日里最爱吃的蜜糕和献餈糕。
荼白是熟悉那两样糕点的包装的,一眼看过去,立刻也就明白没什么帝姬周身气场会变了。
“林姑娘也喜欢这家铺子里的蜜糕么?”
荼白扬高声调,虽然是婢女一个,但那双细长黑眉一横起来,气势也是汹汹。
林雁玉那双捧糕点的手不由蜷了蜷,继而深吸口气,答:“不是。”
荼白:“哦?”
林雁玉应该也并没有撒谎的打算,坦然道:“我是给悦卿哥哥买的。”
话声甫毕,火光四溅。
荼白压着心中的惊诧和恼怒,不及质疑,雪青道:“林姑娘果然体贴,知道驸马爱吃这家店铺的蜜糕,怕他离京后再吃不到,便亲自过来采买一些。
听闻刘侍郎家中的六公子这回也是要上战场了,不知他平日里喜欢的又是什么吃食,林姑娘是买了,还是准备一会儿再去买呢?”
两个月前,林雁玉被忠义侯府老太君以干孙女儿的名义许配给了兵部侍郎刘采吉之子,算算日子,下个月便该大婚,只是这回北伐一事声势浩大,这刘家的小公子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闻消息,二话不说就披了甲,请了缨,把同林雁玉大婚一事全然抛去了九霄云外,活脱脱一匹脱缰的野马,任阖府上下怎么拉也拉不回。
林雁玉对于这桩婚事,本就是有苦难言,很不情愿,被如此相待后,心中郁悒可想而知,这厢再给雪青一个婢女当众讽刺,纵然平素里定力不错,也不由气红了眼眶。
“我对刘公子如何……也需要劳驾雪青姑娘来过问吗?”
林雁玉声音微抖,本就楚楚可怜的一双杏眼给泪水洇湿后,又是怨愤,又是柔弱。
雪青不为所动:“林姑娘对未婚夫婿如何,轮不上奴婢过问,那我们驸马爷的饮食,就轮得上林姑娘过问了吗?”
林雁玉眸中噙泪,尽量保持镇静:“他是驸马,但也是忠义侯府的大郎君,是雁玉的悦卿哥哥,妹妹在哥哥出征前给他准备一些糕点,怎么就轮不上了呢?”
褚琬哼道:“就是,哪怕是大哥哥本人在,恐怕也不愿意只做驸马,而不做褚家人吧?”
林雁玉道:“且今日出门采买,雁玉和琬姐儿乃是奉老太君之命,除糕点外,一会儿还要去成衣铺里取前些时日给悦卿哥哥赶制的狐裘,殿下如果因为两盒糕点就在这里跟雁玉争风吃醋,那稍后……岂不是要定雁玉逾矩僭越之罪,惩而后快了?”
容央面色冷凝,一双小手在袖中越攥越紧,荼白火冒三丈之高,怒叱道:“就凭你,也配跟我们殿下提争风吃醋?
褚家大郎君既已尚主,衣食一块,就该由帝姬殿下全权负责,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越俎代庖吗?
!”
林雁玉绷着发白的脸,昂然道:“殿下准备,是殿下的心意。
雁玉代替老太君准备,是忠义侯府上下的心意!殿下钟情之人有那么多人牵挂、照顾,该当欣慰才是,何至于如此心胸狭隘,小肚鸡……”
“啪——”
一记掌掴声响彻店铺,林雁玉捂着脸,偏着头,瞳仁空洞。
褚琬骇然瞠目,上前扶住林雁玉后,朝容央瞪去:“你……你居然,你简直!……”
“简直什么?”
容央揉着发红的掌心,一错不错盯着褚琬,把后者盯得又怒又怕。
“林雁玉。”
容央突然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林雁玉的名字,对上她怨恨的眼神,慢慢道:“我记得最开始,你还是愿意唤我一声‘嫂嫂’的,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又变回了‘殿下’。
既然在你心里,我不算褚悦卿的夫人,只是这大鄞的帝姬,那今日,我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帝姬’,什么算是‘殿下’。”
容央漠然说罢,转身道:“林氏雁玉出言不逊,当众辱骂于我,其心叵测,其罪难赦,掌掴二十,打。”
守在店外的护卫闻言,立刻应声入内,把林雁玉和褚琬强行分开押下。
荼白是最喜欢干这类体力活的,何况打的还是这早就让她牙痒痒的林雁玉,当下自告奋勇,上前开工。
尖锐的惨叫顿时响彻店内,里里外外皆是一派沸腾。
褚琬恨声骂道:“你这泼妇!你敢无缘无故打雁玉姐姐,大哥哥知道后,必定不会轻饶你的!”
容央眼神阴鸷,不需开口,荼白已麻溜地一个转身,扬手给了褚琬一记耳光。
“啊!”
褚琬惊惶失措,捂着火辣辣的脸同林雁玉倒在一起,满脸皆是错愕。
抬头时,正对上容央倨傲的目光。
“我等着他不轻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