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什么?”
褚怿眼神黑亮:“赛场大捷,想请殿下为臣唱一首凯歌。”
“大捷”二字入耳,他在赛场上一招绝杀的情景又跃至眼前,容央越发心如鹿撞,细声细气:“不是给你唱过……”
指上回跟他一块去象棚看戏的那次。
褚怿:“不一样。”
容央无言以对,突然间竟扭捏起来:“场外又不是没有凯歌,教坊那么多人在,鼓声敲得那样响,你没……”
“没。”
褚怿打断,声音愈低沉。
容央噤声。
空荡的树林里风声窸窣,蹄声达达,褚怿把马拉停在一棵梧桐树前。
绿荫如伞,丝丝清光洒落彼此肩头,容央小手拢紧,知道他是用这种方式来逼自己点头了。
风在树上响,树叶一片片。
风在树下响,落叶一片片。
容央蓦然仰起头一看。
褚怿循着她的目光往上看去。
梧桐耸立,绿意点染天空,白云在树叶缝隙间浮动,风吹过,鸟飞过,微光明灭过……
容央似想到什么,狡黠地道:“‘莺莺’是‘黄莺树上鸣’的‘莺’,如果你能带我去树上,那我就给你唱。”
褚怿二话不说:“可以。”
话声甫落,大大小小挤挨在一块的绿叶颤动起来,容央惊呼,回过神时,人已坐在褚怿怀里,身边是层层叠叠的梧桐叶。
褚怿人靠在树干上,毫不顾虑地把她往面前一拉,容央就坐在他胯上,隔着夏季纤薄的衣料,几乎能感觉到彼此身体的不同。
脸颊登时烧起来,容央羞赧:“你……”
褚怿勾唇:“这个坐姿最稳妥,别的,你会害怕。”
容央语塞,刹那间竟有“骑虎难下”之感,手抓在他胸前,松也不是,抓紧也不是。
褚怿把她腰搂着,笑。
容央开始后悔了。
“下去。”
褚怿:“唱歌。”
容央瞪大眼睛,褚怿不妥协。
容央气恼:“你这样……我唱不了!”
她越动越感觉不对劲,越想不在意越在意,是真的唱不出口。
褚怿唇角上扬的弧度越大,少顷,把人调了头,改为从后抱她。
容央侧坐在他大腿上,那份异样感好歹是没了,褚怿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现在可以了吗?”
风似乎越来越小了,脸上实在是热得很,耳朵被他声音碰过的地方更是烫成一片,容央抿了抿唇:“凯歌有很多的,你……要听哪一曲?”
褚怿眼睫微垂,答:“‘山西十二州’那一曲。”
容央这次是真不懂:“那是什么?
我没听过。”
她所会的,不过是关城捷报传来时,教坊在宫宴上奏唱的颂歌。
至于边关将士在班师回营时究竟唱的什么,那她可真是无从得知了。
褚怿很快也想到这一点了,道:“我教你。”
容央意外。
褚怿低头,把她一只小手握住,五指穿入她指缝,扣起来。
“先取山西十二州,别分子将打衙头。
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
夏蝉在树下低唱,褚怿在耳边低唱,低醇的声音里藏一丝暗哑,一丝欢愉。
千军万马驰骋风中,驰骋于他的歌声里,欢愉里。
风雪,烈酒,壮志,豪情……
容央的血脉蓦然热来,手划过他粗粝的指腹,低低地跟着哼唱:
“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
莫堰横山倒流水,从教西去作恩波……”
哗——
一座梧桐林被长风吹响,激颤的树叶深处,两人一低一高的歌声被风声湮没。
褚怿长睫垂着,静静凝视着怀中人,挑唇:“亲一个?”
容央一震,不及答应,唇已被他攫住。
一簇簇梧桐叶无风而颤,褚怿重新把人拉至胯前坐下,低头含着那唇,从温柔触碰,到恣意咬弄,长驱掠夺。
容央的呼吸一下下地被他碾去,头被迫高高地扬起,不是没有承受过他这样霸道的吻,但是第一次这样真切地感受到被亲吻的愉悦和振奋。
容央把褚怿的脖颈环紧,尝试着回应,树更颤,风更急,一吻毕,彼此头抵头,鼻碰鼻,唇间气喘吁吁。
褚怿脚踩树干,大手把容央细腰搂着,扬唇:“我就说,这个姿势是最稳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