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央骇然,心想就是在禁廷参加宫宴,也没有过男性成员这么少的场面,这忠义侯府看着六房之多,各房的妻妾也不算少,可香火这块,似乎比后宫还令人堪忧哪……
正唏嘘,一场戏罢,吴氏带头祝酒,容央忙把案上酒盏端起,同众人一道朝文老太君敬去。
亥时一刻,端午家宴临近尾声,容央三分微醺,借口疲乏先行离席。
褚怿的别院在东南角,入院后,尽是蓊蓊绿影。
容央不识路,由府上的小丫鬟领着进了寝屋,展眼一看,眉头便蹙起来。
这一派硬生生的家具,可真是那人的风格哪。
继而后知后觉,府里没给她准备就寝的寝屋吗?
正不满,外间脚步跫然,候立帘外的小丫鬟忙颔首行礼,容央转头,便欲开口质问,来人突然隔空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容央憋住。
褚怿示意那丫鬟退下。
屋内顿时仅剩二人。
“干什么?”
容央眉尖轻蹙。
这人分明刚刚还在席间的,怎么一下就跟到这儿来了?
褚怿上前,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竟像颇局促似的,在离容央最远的一把交椅前坐下。
容央越发狐疑。
“刚刚的晚膳,可还合胃口?”
褚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谈迂回些。
可对方并不领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褚怿唇角收紧,金刀大马地坐着,微微俯身,双手交握着往膝盖上一放:“今夜不分房,行吗?”
夜还不深,可他声音已分外沉,容央一个激颤。
定住神后,抬眉:“你昨夜还说,不该痴心妄想的。”
褚怿讪笑:“只求同衾共枕,绝不越雷池一步。”
容央便也笑:“你自己信吗?”
褚怿:“……”
容央迤迤然上前,径自在他旁边坐下,侧身去提案上茶壶:“怕给外人知道我们分房的事,有损你褚大郎君的威名?”
褚怿看过去,视线先停在她手上,后往上移:“难道不会损殿下的威名?”
容央一怔。
褚怿把茶壶从她手里拿走,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容央默默看着,想着他刚刚的话,后知后觉的懊恼气闷蔓延胸口。
忠义侯府到底不同帝姬府,头一次回夫家就跟夫婿分房睡,传出去后,定然会有些不安分的嘴在背后瞎编排。
如是说帝姬不待见驸马,那就免不了扣一顶无礼跋扈、不守妇德的帽子下来;如是说帝姬不被驸马待见……
容央简直不能往下细想。
脸一冷,容央瞪向褚怿,怀疑之色十分明显。
褚怿撇清:“臣没答应过要留下来过夜。”
容央气极,合着他反倒很无辜了?
“那你在床下打地铺睡!”
褚怿这回并不让步:“不行。”
容央:“?
!”
褚怿偷偷往窗外瞟一眼,把杯里剩下的茶喝完,蓦然扬声吩咐外间的丫鬟备水。
容央目定口呆,不及反驳,边上人已开始解外袍:“殿下先,还是一起?”
容央这回简直暴跳如雷。
夜幕浓黑,层层青瓦上,两条纤细黑影潜伏在斑驳树影里,隐秘无声。
当首那个生着一双带有皱纹的丹凤眼,四肢纤长,气息尤为匀稳,正是今夜“临危受命”的吴氏。
至于她边上的那个,则是一并给文老太君揪来的又一个“见习斥候”——六太太谢氏了。
吴氏、谢氏二人皆行伍出身,其中吴氏从戎前,曾于江湖中辗转数年,一身轻功踏雪无痕,素有“夜雁”之称。
谢氏将门之后,虽然不如吴氏身经百战,但一双耳目极是聪明,最适用于入夜探听。
此刻,夜风缓缓吹拂树影,夜行衣护体的两人趴在屋脊上,默默对视一眼,彼此内心俱是:“……”
吴氏作为如今的长嫂,虽然郁闷,但还是要身先士卒,短暂颓丧后,立刻重操旧业,悄无声息揭开一块青瓦。
谢氏背负着那份大材小用的屈辱感,心不甘情不愿地瞄过去。
正在此时,底下床榻一声震动,吴氏手上青瓦险些滑脱。
谢氏眼睛瞪圆,二话不说把脖子朝前一探。
吴氏:“……”
夜风在耳边徘徊,低迷的树叶摩挲声中,间或有少女被压制的呻*吟声断续从底下传来,谢氏、吴氏双目大睁,透过那半个巴掌大的缝隙朝里细窥,然而除那点不时震颤的帐顶外,别无所见。
谢氏抬头,用眼神反馈:你这地方选得不太对。
吴氏尚有三分理智:你想干啥?
谢氏忙敛目。
这时,又是一声低吟在床帐里响起,继而是少女半羞半恼的声音:“再来一次!”
屋上两人剧震。
一个胆颤心惊:还、还要一次?
一个忧心忡忡:这……这就一次了?
不多时,底下动静又起,依稀藏有男人的低笑,屋上两人老脸骤红,再无勇气细听。
吴氏匆匆把瓦片盖回,在谢氏臂上一拍,拎着人落荒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