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位是探花郎吧,果然丰神俊朗,这是……准备要出宫吗?”
宋淮然颔首称是。
赵彭自知这是父亲派人来调虎离山,好给宋淮然同容央单独相处的机会,一时脸色如铁,万般不情愿。
小内侍只好又使眼色。
赵彭不理。
小内侍眼皮抽筋:“三殿下?”
赵彭:“我正要送探花郎出宫,左右就一盏茶的功夫,你不妨等一等。”
“这……”小内侍犯难,眼神从三人脸上擦过。
赵彭视若无睹,转身要走,忽给一把馨香氤氲的小团扇拦下。
“都说了是急事,哪还容你一盏茶,回头给爹爹知道,指不定怎么骂你。”
容央美目流波,在汉白玉雕栏前微微一笑,“人,我替你送就是。”
赵彭:“……”
宋淮然眼睫微垂,一袭锦衣在春风里微微拂动,听完容央的提议后,默不作声。
呵,这会儿倒是没“不敢苟同”了。
赵彭咬牙切齿,又看容央眼底有笑,更是恨铁不成钢。
倒是那小内侍长松口气,催促赵彭道:“三殿下……”
赵彭终是冷哼一声,拂袖去了。
容央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莫名其妙,转头看回宋淮然。
暮色四合,金辉如泄,少年郎静立长阶之上,低垂的长睫在晚风里簌动,青丝拂过的耳鬓,依旧是一派绯红。
只那一双红唇紧收,似喜非喜,似恼非恼。
越看越有味道。
容央展颜道:“宋公子,请吧。”
宋淮然双手一拱,声如珠玉:“如此,便麻烦殿下了。”
“不麻烦。”
容央以扇遮面,双眸微弯,迤迤然上前。
当下二人并肩走下玉阶,荼白及钱小令随行在后,各怀心事,不敢吭声。
宋淮然亦是一路默然,低垂的眼睫至始至终没有撩起,只那心脏急如擂鼓,一下下撞击在胸骨上。
倏而暮风起伏,吹动影壁前苍翠欲滴的松柏,少女甜美软糯的声音落在悉悉索索的树叶声里:“宋公子今年贵庚?”
宋淮然微震,心如被滚石砸中的湖,涟漪泛涌。
“十八。”
声音倒还算平静。
容央侧目瞥过他涨红的脖颈,又道:“可曾婚配?”
宋淮然喉结一动,声音哑下三分:“不曾。”
容央勾唇,看出他故作淡然,蓦生促狭之意:“哦,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宋公子如今高中,只怕愿意结亲的人,是多得连贵府门槛都要踩破了罢?”
宋淮然眉尖微蹙,心想其实就算在及第以前,登门想与他结亲的人也是多得连他家门槛也要踩破的。
然而这种自夸之话似乎不便直言,于是道:“倒也没有多大变化。”
容央扬眉,准确地曲解其意,暗暗庆幸自己下手还早,一笑道:“那是因为今日才刚刚放榜,且看着罢,不出三日,汴京城里的权贵巨贾必对宋公子趋之若鹜,毕竟‘榜下捉婿’这四字,可不是闹着玩的。
届时,宋公子鲜花簇拥,可别挑花眼去才好。”
红霞铺染层层宫阙,容央春衫胜锦,笑容鲜妍明媚,一双神飞明眸在花鬓映衬之下,美得惊心动魄。
宋淮然喉间一紧。
珠围翠绕的宋家六郎,怎可能因为一次高中就在鲜花堆里挑花眼去?
他本就是在花圃里长大的人。
他反诘这番劝告的理由千千万万。
然而这一次,宋家六郎没有。
暮色流金,微风吹过少年漆黑瞳眸,赧红双颊。
宋淮然乖乖道:“嗯……”
容央摇扇一笑,满意至极。
褚怿站在东华门前,玄袍凛凛,眼神沉定。
谢京在耳边言辞恳切地致谢。
自上回枢密院前一别后,因各自忙于公务,两人还是头回碰面。
谢京对其慷慨襄助、雪中送炭之恩铭感五内,这厢一会,就是一个劲儿地感恩涕零。
“你就屈尊在这儿陪我站完这班岗,稍后金浆玉醴任你喝,山珍海味任你点。
你不是最爱听曲儿么?
云梦斋的百灵姑娘,那歌喉是全汴京数一数二的润,我亲自请来给你助兴,还有凝香居最善解人意的楚楚,我也亲自给你包下……”
谢京如数家珍,想着自个这老友八成在边关吃了十年的素,这回无论如何都得给他好生“补一补”,于是又道:“你且看够不够,不够的话,你尽管开口。”
褚怿抱臂,冷冷看他一眼。
把谢京看得越发兴致勃勃。
嘴唇一抿,凑近道:“话说回来,你这十年,可有开过荤?”
褚怿眯眼。
谢京嘿笑,压低声儿:“我的意思是,尽量给你挑个合心的,你如果开过,我就寻些带劲儿的姐们儿,如果没有……”
眼梢上挑,眸光促狭。
褚怿唇边轻勾,一脚朝底下踢去,谢京猝不及防,抱着膝盖嗷嗷大叫。
正骂骂咧咧,林立宫门两侧偷笑的禁卫突然神色一凛,不住朝谢京使眼色。
谢京转头。
褚怿咧着嘴,也跟着转眼,唇边笑意一隐。
丹霞烂漫,金辉浮动,褚红宫墙底下,琼姿花貌的嘉仪帝姬正陪伴在一名锦衣少年身畔,谈笑风生,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