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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傅寻回答,十分钟已过,尚峰在坡口吆喝着让集合。
曲一弦还等着裴于亮回话,没耽搁,抬步就走。
她一过来,裴于亮灭了烟,客气道:“我跟老总头商量了一下,今晚夜色这么好,不至于说变天就变天。
传闻这东西向来都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小曲爷,那你看?”
他的言下之意是,还得按着他计划的路线走。
该说的曲一弦在车上都已经说过了,老调重弹没意思,甚至还会显得太过刻意。
她故作犹豫。
思忖几秒后,曲一弦抬起头,说:“我还是建议,趁现在没深入红崖群腹地之前,退至安全区域。”
裴于亮没立刻表态。
老总头和曲一弦的说法一致——现在离红崖群的边界不远,尚有可退余地。
若真运气不好,遇上了变天,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曲一弦见裴于亮在认真考虑,垂下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揿着打火机。
沉浸在思考中的人,最讨厌有噪音干扰。
她似一无所觉般,踩着点的开合着打火机的揿盖。
嗒、嗒、嗒……
眼见着裴于亮渐渐眉心紧锁,曲一弦手里的打火机一收,适时地叫了声裴于亮:“裴老板?”
裴于亮似刚回过神,犹豫数秒后,目光和老总头一对,低声道:“既然小曲爷都这么说了,暂退至红崖群外扎营一晚,天亮再赶路吧。”
他话音刚落,忽听远处板寸扬声惨叫。
男性的音色大多属于低音音域,这么猛然扬高,几分沙哑,几分散碎,在这四下无人烟的红崖群里显得尤为凄厉。
众人皆循声望去。
短暂的死寂后,板寸的声音再度响起。
离得远,并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依稀能辩清他是在骂骂咧咧地咒着什么。
曲一弦的听力敏锐,别人还未发现端倪,她已眉心微拢,抓过尚峰就问:“他一个人去干什么了?”
尚峰被她这么一抓,愣了一下才回答:“埋地雷……”
埋地雷是江湖话,“大号”的意思。
“我想陪他来着,板寸说他就拐个弯,找个死角挡着,不走远。
我就……”
曲一弦打断他:“你赶紧叫住他,他再多走两三米,就找不回来了。”
尚峰被她一唬,脸都青了。
他求助般看了眼老总头,见他颔首默许,边打了手电边高声喊板寸的名字。
两个人隔着一座山,跟上了年纪听力不好似的,互相喊话。
曲一弦听了一会,突然问裴于亮:“裴老板应该不了解红崖群吧?”
不等裴于亮回答,她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了句:“红崖群从上至下俯拍,条条山路盘根交错,复杂得跟迷宫一样。
虽不至于迷路,但走错一条路,往往要花数小时去修正。”
“我前两年带地质队到红崖群考察时,看了眼无人机的航拍图……”她卖了个关子:“你猜像什么?”
“棋盘?”
裴于亮问。
曲一弦转着打火机,笑说:“像脑子。”
似嫌在听的几人还不够恶心的,她又补充了一句:“白天暴雨时,就像在活动在思考的脑子……至于晚上像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
板寸被尚峰接回来时,老老实实,一声不吭,连头都没敢抬,全程低着脑袋走路。
裴于亮见人回来,安慰两句后,问:“你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板寸迟疑了下,答:“我没走远,也记着路,拐了个弯……再起来时发现方向分不清了。
我在山后面能听见裴哥和小曲爷的说话声,想着应该就在附近。
循来时的方向走了几步,发现根本找不到之前的拐角了。
我就没敢再往前走,退回几步后发现也不是我埋地雷的地方了……地里的土跟沼泽地一样,踩着发软,我一脚踩深了,以为是有人拽住了我的脚踝,给吓的……”
裴于亮面色古怪:“你没走多远,就辨不清方向了?”
这话听着跟质疑板寸智商一样。
果然。
板寸闻言,脸顿时就涨红了:“裴哥,我真没瞎说。
路长得都一个样……”
曲一弦倚着车门事不关己地听着。
板寸这刺头,一天之内被连杀了几趟威风,怕是这头再也刺不起来了。
她指尖的打火机一转,落在掌心时,她五指一握,抬腿轻踢了一下杵在旁边当背景板的尚峰:“你开车退出去看一眼,看还能不能找到我们进来的路。”
话落,她转头,又问老总头:“你们车上有没有无人机之类的东西能给探探路的?”
老总头没回话,只看了眼裴于亮。
后者清了清嗓子,替他回答:“没有,老总头随车带着的全是吃饭的家伙,无人机飞行器之类的东西他也用不着啊。”
曲一弦点点头,也不在意:“我看板寸的身材挺好的,劳烦他爬得高一点,给尚峰引个路吧。”
两厢噤声,没人搭话。
曲一弦瞥了裴于亮一眼,忽然笑了:“怎么着,裴老板还舍不得出人出力了?
你也别指望我啊,我肩不能杠手不能提的,顶多就是个出出主意的狗头军师,顶不了什么用。
当然,你要是能说得动傅寻代劳,也可以的。”
裴于亮觉得曲一弦这后半句话纯属是讽刺。
傅寻就是落难了,他也不敢使唤这尊阎王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