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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沙山的位置刁钻,沙脊像倾斜的水平线,一马平川。
山门更是几座沙丘合围之下,唯一的平地。
巡洋舰所处的方位,不上不下,就像笼中之鸟,注定被困。
此刻调转车头,不切实际。
先不说巡洋舰车尾缀着一辆越野,光是沙山的这个坡面就很难顷刻间发力,原路返回。
往下,则门户大开。
一左一右意欲合围巡洋舰的两辆越野,角度刁钻,无论曲一弦是加速还是减速,都阻止不了两车相夹的局面。
这算计,当真是滴水不漏。
越是危局,曲一弦越是战意昂扬。
她骨子里的逆反和狠厉被彻底激发,脚下发狠,油门轰踩到底,引擎声骤起的咆哮声里,她踩下离合,切换档位,从沙山上俯冲而下。
巡洋舰的车速本就随着下坡的惯性增快,更遑论曲一弦这脚油门下去,改装过动力的巡洋舰车头猛得一送,以离弦之姿,飞快滑下沙山。
陡峭起伏的沙山晃得车身铃铃锒锒直响,她手握档把,时不时减速换挡来保持车速。
刹车片被她踩得发烫,隔着敦厚的车身,她仿佛能感受到从车底席卷而来的热浪,像一簇燃爆后升腾的烟火,所到之处,烘烤焦炙。
傅寻所驱的越野原先和巡洋舰保持着一个车身的安全距离,巡洋舰加速后,他被远远甩在山腰上。
居高临下所见的角度,让他冷不丁惊出一身冷汗。
合围的越野车已近缓坡,傅寻推测,若按原计划,两车是想出其不意在巡洋舰无法逆转逃离时,一左一右互相包夹,直接控制曲一弦。
但此刻,随着巡洋舰的加速,三车不再呈汇合之势,而是以同归于尽之态即将相撞。
这样强势的俯冲,难以控制的车速,急刹之下必会翻车。
再严重些,三车相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傅寻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恨不得此刻坐在巡洋舰的副驾上,他按下喇叭,响彻云霄的鸣笛声里,巡洋舰又一次提速,恍若对他的警告充耳未闻。
眼看着三车即将相撞,两辆合围的越野见势不对,纷纷调转车头,险险地避开了已经顺着下坡坡势无法停下的巡洋舰。
白色的车身碾着沙粒,如骏马奔腾,划出一道黄沙,弥漫起腾腾烟雾。
曲一弦死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终于微微松开,她轻舒了口气,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随她下冲的那辆黑色越野,刹车减速。
极快的车速下,急刹等于翻车。
加上下坡,刹车片烫得厉害,她凭借着手稳,连续数下点刹才堪堪稳着巡洋舰冲下沙丘,停在山门前的平地上。
几乎是她停下的同时,身后,两辆合围的越野,又一次追上来,渐渐逼近。
他们的目标清晰准确,就是冲着曲一弦来的。
裴于亮费尽心机说服江允配合失踪,引她入沙漠。
又在沙山里埋伏了追兵,意图控制她,显然不单纯是为了勾云玉佩。
若只为了勾云玉佩,他大可直接和她做交易即可。
她既然能为江允孤军深入,摆明了江允对她的重要性,区区一枚玉佩,换一个江允,她有什么不同意的?
用得着他这么迂回地想逮住她。
但无论裴于亮是何动机,想在沙漠里把她困住,简直痴人说梦。
她一手挂挡,一手持对讲机,联络傅寻:“裴于亮的目标是我。”
傅寻脸色阴沉,连带着语气也透出浓浓不悦:“你是不是说过让你先离开这里?”
曲一弦一怔,没吭声。
裴于亮既然能蛰伏多年不露踪影,足见他的隐忍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