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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这边,没让曲一弦等太久。
监控拍到的姜允,最后消失在正对着月牙泉的沙山上。
沙山顶没有监控,自然也就无法获知姜允最终去了哪里。
景区的工作人员略微遗憾地告知她:“我们反复核对过,这位女士确实没有离开过景区。”
曲一弦透过窗,看了眼夜幕下的巨大的沙山。
敦煌今晚的夜空不算亮,只零星挂着几颗星星,星光黯淡且孤寂。
沙山的轮廓和脊线隐约可见,像一副沉在夜色中的墨影,无法看得太过清晰,也无法彻底忽略。
她盯着看了一会,回神,问:“我记得沙山上有景区的沙滩越野和滑沙项目吧?”
工作人员似刚被提醒,眼神微亮:“您稍等,我这就去问问。”
人一走,她转身,看向傅寻。
他倚窗而立,雪山色的冲锋衣衬得他面容沉肃,整个人像被夜色收揽了一般,一半隐在暗影里。
察觉到曲一弦的目光,他回头,一言不发地对上她的视线。
那双眼神,清亮,孤然,就像伴月而生的星辰。
他无声且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先开口说些什么,又好像只是单单看着她。
曲一弦发现,她现在已经很难和傅寻对视超过三秒……
她飘开目光,指尖在窗舷上轻轻敲了敲,似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这次救援,我会自费,不浪费公共资源。”
她反省:“我在明知姜允有反常的情况下还忽略她,是我失职。
我回去会写报告……”
“这些话你应该留着跟彭深汇报。”
傅寻打断她:“在我面前,不用说这些。
我不是你的上司,你不需要对着我忏悔自责,总结工作归纳理由。”
曲一弦抿唇看他,心想:他这倒分得挺清的。
有夜风忽起,夹杂着细小的沙砾从敞开的窗台上飘进来。
曲一弦被风沙吹了个头脸,刚转身,跟她汇报过视频结果的工作人员去而复返,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显得凝重:“曲队,我问过景区里负责滑沙项目的教练了,比较巧的是,他正好因为工作失误还留在景区里。
您稍等下,我领导已经通知他过来了。”
曲一弦微微颔首,转头和傅寻对视了一眼。
工作失误?
滑沙这种操作简单,安全悉数高的游乐项目……还能有什么工作上的失误?
疑惑很快得解。
滑沙工作组的教练是个年纪轻轻,身材瘦高的当地土著。
先前应该已经被上级训得狗血淋头,来时面红耳赤,头也没抬。
工作人员替曲一弦和滑沙组教练互相介绍后,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小声提醒:“你把你这的情况给曲队说一下。”
教练面色涨红,飞快地抬头看了眼曲一弦,说:“我来之前,领导跟我说过大概的情况了。
红裙子的年轻女孩,脖子上挂着相机,背了一个很沉的背包?”
曲一弦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她在沙山顶的沙滩越野车营地旁站了一会。
我就上前搭话,问她要不要体验下。
她说想玩滑沙,问了价钱后跟我讨价还价,最后出了两百包玩两小时。
刚上手,我都是陪着看着的,等五点后游客渐渐多了,我就顾不太上了。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那姑娘不见了,我起初以为她是把滑板还回来,自己走了。
后来清算滑板数量时,发现少了一个……”
他抬眼,偷偷觑了眼曲一弦。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片刻之后,曲一弦点点头,“情况我知道了。
我这边需要和队员开个会,再制定计划,大概半小时左右。”
工作人员满口应道:“曲队你放心,景区非常重视游客的生命安全。
今晚会留下一批工作人员,随时和救援队对接,提供帮助和支持。”
曲一弦露出个感激的笑容,与对方亲切握手道谢后,和傅寻先一步下楼,回到车里。
……
她没立刻展开救援工作。
姜允有预谋的失踪,进沙山,说不上是个人情绪多一些还是另有什么目的,她需要整理已知的所有信息,推断她的目的,才能不继续被姜允牵着鼻子走。
曲一弦习惯性在白纸上列纲要,方便集中线索,找出关联。
她从兜里摸出户外专用的便携水笔,拧开笔帽,四下找白纸。
傅寻俯身,从车门的储物兜里递去一叠酒店定制的便签纸。
曲一弦顺手接过来,待目光瞄到便签纸下方的“七星大酒店”字样时,视线一凝,抬眼看向傅寻。
这人还真是……擅长从细节处着手,无声无息地撬动她。
她膝盖微抬,支撑起落笔点,快速地在纸上标下一二三四几个小点。
一:姜允是记者。
二:姜允谎称自己是浙江籍户口,在茶卡盐湖景区却购票入内。
第二点她加了个括弧,标注:因怕她察觉,还对宾馆前台大发雷霆。
三:姜允对可可西里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向往。
四:姜允从袁野那了解了荀海超的救援案例,对救援内容充满好奇和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