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队不是没和记者打过交道,但被堵门,还是头一回。
曲一弦见势不对,给去年为星辉救援队做过专题报道的记者老扎打了个电话。
几乎是同时,袁野归队。
那辆风骚的牧马人还没进车库,就被记者堵在了大门口。
对讲机里,袁野兴奋地问:“曲爷,队里谁欠高利贷被债主找上门了?”
曲一弦大骂:“蠢货,哪家高利贷催债会找记者来堵门。”
袁野兴奋不减:“那就是谁爆出艳照门了?”
曲一弦:“……”
特么的,她恨不得用指头戳死他。
记者铁了心要堵个人问点话,袁野又死活不下车。
双方在门口僵持半小时后,星辉救援队的大门,开了。
曲一弦站在门口,双手插兜,摆明了要开门迎客。
但当记者把镜头杵到她脸前时,她抬手,虚握住镜头,整个挡住了画面。
气氛顿时一僵,记者们面面相觑。
曲一弦刚在老扎那知道了来龙去脉,这会半点不虚,清了清嗓子,说:“既然有问题要问,不如里面请吧。”
她微一用力,压下镜头,笑眯眯道:“救援队的队员分布在各行各业,避免误伤无辜,就请不要拍到人了。”
她的态度强势,仿佛天生就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没人拒绝。
也没人觉得反感。
曲一弦把人请进队里,礼数周到地奉了茶,才接受提问。
事情的起因是非法穿越的四位大学生把矛头指向了星辉车队,宣称是车队拒绝搭载他们进入玉门关,他们才决定自驾进入玉门关观赏景点。
再加上水上雅丹的新路线是星辉领队开发的,关于星辉车队和开发商勾结,有预谋的炒作言论日渐喧嚣。
曲一弦没做过应急公关,她思索几秒后,反问:“那你问过他们,为什么车队拒载吗?”
记者一愣。
曲一弦说:“野生骆驼保护区至玉门关那段路一直在修路,挂车多,堵塞严重。
碎石路不堪重压,几乎每天都在维修。
这种情况下,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建议领队不要带客人进玉门关,但如果有客人仍旧坚持行程,我们会配一辆保障车,以确保车辆安全。
你觉得,这里有问题吗?”
记者摇头。
曲一弦颔首,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至于和开发商勾结,招商跟我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怎么勾结?”
她一进入这种战斗姿态,就格外想抽烟,但抽烟的形象对救援队不好,她勉强压下渴望,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袁野一见她眼角眉梢都是战意就忍不住同情这群被她放进队里的记者,可怜他们年纪轻轻,就要遭遇职业生涯里的噩梦了。
果然。
曲一弦喝了口茶润完嗓子后,开始反击:“你们知道七月初,有位游客为了逃票徒步穿越荒漠结果遇难的事吗?”
“我们救援队,结合警方的力量,在荒漠里寻找了近三天,找到了遇难者。
救援途中遭遇沙尘暴,被迫退出救援,隔日又立刻组建了先锋救援小队,冒着风沙,继续搜索。
你们为什么不报道?
这不够正能量吗还是没有话题性?”
“……”
……
……
袁野目送各位记者逃难似的离开救援队,结束视频录制,点击发送。
下一秒,远在千里之外的傅寻,就收到了一份视频邮件。
他看完,勾了勾唇角,回:“干得不错。”
……
这个小插曲在队里津津乐道几天后,很快就过去了。
曲一弦仍旧忙得不见踪影。
忙过八月,到九月中旬,环线上的游客越来越少。
阿尔金山的山顶下了两场雪,远看就像奶盖沿着山顶往下流淌,漫得山腰山脊到处都是积雪和冰川。
曲一弦终于闲下来了。
她在格尔木休整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孤身启程去可可西里的索南达杰保护站。
进昆仑山。
过万丈盐桥。
在可可西里的观景台上,她停了车,习惯性地给自己开了瓶葡萄糖注射液。
这两个月,傅寻的名片在她手里颠来倒去,早已磨损。
她咬着葡萄糖注射液的塑料瓶,又一次拿起他的名片。
他的手机号码早已经烂熟于心,倒背如流,这张名片的存在自然也可有可无。
她随手,把名片弹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不是比谁先沉不住气吗?
她倒要看看谁先认怂。
……
九月下旬。
傅寻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对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他:“你什么时候来取车啊,都停一星期了。
再停下去,每天按五十收费啊。”
傅寻挑眉:“车?”
“黑色大G,改装过,车牌还是南江的。”
“一个星期前,你女朋友办完卡,钱还没付呢……就连车带钥匙,把车扔我店里不管了。”
“你当我这是免费停车场呢还是福利慈善机构啊?”
……
傅寻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彻底消化了自己被曲一弦阴了的事实。
短暂的沉默后,他哑然失笑:“地址告诉我,我来取车。”
“西宁。”
“万花筒街31号,小强名车生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