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的闲暇时光,分外得难得。
虽然香悦集团旗下的各大酒店和度假村依然在正常运营,但其他杂务却少了很多,工程也暂时停工,霍宁辞有了很多空闲时间,陪着南荇一起逛街、一起采购年货、一起拜年,几乎形影不离。
亲朋好友这里,原本一直有人不太看好他们两个,偶尔背后总会闲话两句,这下也都不吭声了,对着南荇的态度明显热络了不少。
年三十的时候,南苓回了家。
南荇上一次见到她是去年春节,两个人的身份有点尴尬,见了面也就是点头问声好,南苓性格活泼外向,在家族的聚会上八面玲珑,嘴又甜,很讨人喜欢,南荇只是默默地在旁边做陪衬。
但今年,南荇却成了瞩目的中心,饭桌上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就往南荇身上跑,她就算安静地坐在那里,也有人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于彤华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南苓依然热情,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年初六,南苓就告辞回北州了,说是实习的公司初八就正式上班。临走前,她把南荇叫到了三楼的露台上,说是一起喝个茶。
天气已经有点转暖了,正好今天没有风,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草木养护得很好,已经有嫩绿的小芽冒出尖来。
藤制的茶几上,花茶被小火炖着,“汩汩”地冒着气泡,一阵香气袭来。
南苓倒了一杯,递到了南荇的面前:“看来你们都过得很好,我在外面也可以放心了。”
“为什么这么说?”南荇纳闷地问,“难道你真的打算不回来了?”
南苓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其实有一阵子我特别嫉妒你,你回来了,我拥有的一切就都是假的,不管是父母的爱还是别的什么,都是我从你身上抢走的,有一阵子我很希望一切都回到原点,没有你,也没有这场意外。所以我这几年一直都不想回家,更不想看到你。”
南荇忽然很想笑。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不要现在的光鲜亮丽,她想要南苓那十九年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生活的日子,更想要这样的生活下养成的性格,自信、热情、乐观,想做就做、想说就说,可以毫无顾忌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原生家庭刻在骨子里的一切,很难被洗去,她努力了很久,却依然还有着过去的烙印。
“你确定要嫉妒我?你只看到了我现在的光鲜,不去想我过去的生活吗?”她轻笑了一声。
南苓凝视着她,郑重地道:“不,现在不嫉妒了,我这次回来,是专程想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南荇愣住了,她以为又要来一场不愉快的对话,怎么忽然一下风向变了?
“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跟着爸妈一起去了十昭认亲的,当时你妈……就是那个阿妈抱着我的时候,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让我千万别回来。”南苓回忆着,“我当时特别生气、特别伤心,以为她也喜欢你讨厌我,连亲生女儿也不要。所以后来我就坚持要留在南家,没有动过回去的念头。”
南荇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误会阿妈了,她这是怕你跳入火坑。”
“我后来才知道,”南苓有点难过,“今年我实习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他是研究国内女性生存空间的,去过十昭镇调研,和我介绍了那里女孩的生活。”
那是她难以想象的生活,令人窒息,南荇却过了十九年。她那个时候才明白了杨念娣让她不要回去的意义。
“对不起,虽然这件事并不是我的意志能左右,但事实是我占用了你十九年的身份,享受了原本该你享受的生活,”她歉然道,“希望我们俩都能越来越好,你能摆脱过去的阴影,我也能找到我未来的方向。”
“一定可以的,”南荇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用不着说对不起,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们俩能这样有了交集,可能也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吧,让我们彼此多了一个姐妹。”
“那一定我是姐姐,”南苓也笑了,“你看你,说话都这么温柔,只能当妹妹。”
“那可不一定,我还比你高两公分呢,”南荇比划了一下她们俩的身高,“个子高的是姐姐。”
“不可能,我肯定是姐姐,来,干杯,就这么定了。”南苓拿起了花茶杯,在她的杯子上碰了一下。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传来了霍宁辞的声音,“怎么这么久都没下来?”
南苓一看,霍宁辞站在露台门口,眉头微皱,正面色不虞地朝她看了过来。
她被看得心头一颤,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小荇,我可太佩服你了,你见了他不害怕吗?我看到他那张脸就心慌慌的。”
南荇小声道:“有时候也怕的,不过,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挺温柔。”
“温柔?”南苓不可思议地问,“我认识他也有好多年了,从来没有人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过他。”
话音刚落,霍宁辞走到了南荇身旁,摸了一下她的手,脱下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外面冷,去里面说话吧。”
南苓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妹夫,你还真挺温柔的。”
“妹夫?”霍宁辞挑了挑眉,南慕川都没敢这么叫过他。
南苓吐了吐舌头,假意看了一下手机,一脸慌张地往外跑去:“哎呀我飞机要赶不及了,不和你们多说了,妹妹妹夫再见,下次再来看你们!别送我了,你们二人世界吧!”
她一溜烟跑了,南荇正要起来去送她,被霍宁辞按住了:“这花茶看起来还不错,不喝可惜了,我们继续。”
“你不是说外面冷吗?”南荇嗔了他一眼。
“对,冷,”霍宁辞笑了,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抱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这样不就暖和了吗?”
“别闹,等会儿被我爸妈看到了。”南荇慌忙要起来。
霍宁辞按住了她,朝着南苓消失的方向努了努嘴:“她没欺负你吧?”
南荇摇了摇头:“就是和我说说话。”
“谅她也不敢对你怎么样,”霍宁辞轻哼了一声,“你的脾气用不着太软,出了什么事也不用怕,有我替你撑腰。”
南荇转过脸来捧住了他的脸,“噗嗤”笑了。
“笑什么?”霍宁辞不满地问。
“那我想对你发脾气,你也可以替我撑腰吗?”南荇的眼睛弯了起来,左眼眼尾的印记随之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