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因天生心理阴暗,狭隘偏执;或因命运多舛,心中压抑失衡;或因官场倾轧,职场挣扎,暗自养成习惯,那便是无意之中已在修炼那昧心之术了——只是其人天良已昧,自己浑然不觉而已。此时若稍加点拨,那昧心术的第一层即可轻松过关。
但练至昧心第五层之后,修炼窥心却是十分不易。须阴阳交合,逆转经脉,方得大成。男人修炼,需采阴补阳,女人修炼,则需采阳补阴。而无论男女,采处子之身则事半而功倍,所以这心术之中,竟有“摸穴认处”这一邪门歪术——假扮老婆婆时的杨天风和那唐无凶便曾在明珠身上用过此术。
风月门门规中的“风月无边,生往死还”除了有禁止背叛师门之意,暗中所指也是这一环节。其实这“生往死还”,在古代性典中,本是男女交合之法。
及至窥心有成,再习攻心,这时除自身修炼之外,更要依赖天赋了。
或者以灵物助力攻心,传说历史上曾先后出现过“双鱼玉佩”、“阴阳剑”、“云中雪”等灵物,而最近的灵物便是这19年前重现江湖的“古侧楸”了。
这攻心虽难,却也每隔几百年便会有天赋异禀之人练成,但若想再进一步,以至摄心之境,却是非借助“过心”或“猎心”不可了。
“过心”,是风月门对付同门中人的手段,若用在对付外人,则称“猎心”。
这两种手段只是叫法不同,其实都是攫取别人的修为,据为己有。
猎心自不必说,风月门尤其喜好猎取正在修炼之人,劫其修为,以补自身。
而对本门中人,门规中对背叛者的处罚是“去心出门,失心无悔”。这“去心”,指的就是甘愿被“过心”,拱手交出自身修为,方可退出师门。
“那过心之后又会怎样?一命呜呼?”
明珠心想,他既要“过心”,只要不死,那让给他不就得了。
“失心之后,轻则白痴,重则疯癫——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失心。”杨天风白了明珠一眼,凶巴巴地抢白她:“换作你,肯吗?”
“‘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这是老庄说的。《庄子。田子方》里面的话——”
明珠故意打岔,心说,当然不肯了,这么凶干嘛?我又没“过”你的心。
“无论‘过心’还是‘猎心’,一旦施展攻心之术,或借助灵物攻心之后,对方必心神游离,身不由己,六神无主,五根自闭。而练就窥心之人其自身经脉已然逆转,故此时以手掌击其头顶百会之穴,两人气血相通之际,运功发力,那人几十年的苦苦修炼霎时便化作了他人嫁衣。”
“啊——”明珠发出一声轻呼。
原来,听到此处,明珠忽然记起自己在天眼下的奇妙感受,那过程竟与杨天风的描述十分相似——那道发自巨瞳的七彩光环最终竟从她头顶的百会穴倾泻而入,与体内激射而出的那股“电流”融为一体,随着气血运转在全身奔流,最终缓缓回到丹田之中。而且自己当时还用上了凤姐或者说家婆过阴的那诡异的手势。
莫非我无意之中“修炼”的正是“过心”?那我“过”的又是谁的心呢?
过,罪愆也。明珠知道,这是《说文》里的解释。
“过”的衍伸含义有39个之多,这在汉字中极为罕见。常见的包括:过去、过继、过世等。甚至还包括“过阴”。
明珠想到此处不禁暗暗心惊。难道过心竟然和家婆的过阴也有着某种联系?但她清楚记得,那一刻,自己“神魂颠倒,物我两忘”,而“那一片温暖祥和而又无比滋润的氤氲”更让她魂牵梦绕。但整个过程并无不适,想必也无大碍。
明珠不知是祸是福,心中暗自忐忑,又怕被杨天风察觉,便装作气呼呼的样子说道:“这‘过心’简直就是‘吸星大法’啊——这不是小偷吗?”
“吸星大法仅是盗取别人武功,于身体并无大碍,这过心却更邪恶——这不是暗偷,而是明抢。但强盗也只劫外人,这风月门却是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杨天风似乎又想起什么可怕的情景,面露惧意,不禁摇头叹息。
其实,若只是作为对背叛师门的惩罚,施以“过心”之术,倒还情有可原,但这风月门中,却是鼓励同门相煎,倾轧攻讦,无所不用其极,直至弑师灭徒。
所以门规中才有“风月门中,无上无下。欺师灭祖,亦不为过。”这一条。
“点心”,便是他们对身负修为之人的统称。
一入风月门,便身陷险境,不仅同门觊觎,便是师父传你心术,也只是为了让你替他修炼,说不定哪天便会将你当“点心”吃了。而弟子一旦修炼有成,也会时时惦记师父这块“点心”,念念不忘“过心”,以取而代之。
所以风月门传人代代单传,皆因弟子不是被师父当成了“点心”,就是为求自保而逃之夭夭,而身为风月传人的师父,若遇上天赋异禀的弟子,下手早,便是万幸,下手晚,却是为师的不幸。若那弟子暗自修炼,师父却又不曾察觉,那这师父便难逃一劫,终落个“失心”而疯的下场。也有明智一点的师父,一旦发现弟子有超越自己的迹象,便早早归隐山林,或许便逃过一劫。
其实,这“过心”之人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皆因“过心”之时,其全部精力已集中在这“点心”身上,且两人穴脉想通,一旦半途而废,轻则气血滞碍,重则经脉错乱,自己反倒会“失心”而疯。此时若有人趁机偷袭,那便只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易无咎才会押着杨天风跑到那荒郊野外的运河边,本以为大雨之中无人觉察,不料还是被唐家兄弟跟踪而至,幸亏他当机立断,不然只怕自己也做了同门师兄的“点心”。
明珠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易无咎口中说的“替风月门清理门户”,其实却是要将杨天风当做“点心”,“过”其心而劫其修为,后来他为求自保,居然还将自己当做“点心”送给那唐家兄弟,实在是恶毒至极。
对杨天风所说的一切,明珠只觉得匪夷所思,心中一时也难辨真假,但这运河畔的攻心之战,却是刚刚亲历,其情其景,犹历历在目,心中不禁后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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