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家。”
“回家。”
少年有心结,她又何尝没有?
如父母般的一对璧人,感情曾经十年如一日,爱意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淡上一丝一毫,反而愈加浓醇,他看向妻子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深沉的温柔。
但即使如此,他们的感情也丝毫经受不住考验,两个人在感情里煎熬不断,一边爱着一边想要分开,后来父亲死时,母亲才哭倒在他灵位前,说原谅他了。
人的感情是如此的幽微复杂,丝毫不受理性的控制。多巴胺分泌的多与少,便决定了人的爱与恨。徐冉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相信感情里有天长地久,不想喜欢别人,也无法喜欢上别人。
即使爱上,大多时候,她在感情里都有些踌躇不前,不消弭所有的不确定性之前,她有时都不敢再轻易踏出一步。阅历越多,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否则多走一步就是错。
所以,她心动的比寻常人慢一拍,发现自己心动更是比别人慢一拍,大概是她潜意识里有着抗拒之心。
十年前的事情,好像还在眼前,只是没想到一转眼,就到了现在,她已经习惯活成风霜不惧的模样,甚至也被朋友说过,她离遁入空门只差一步,直到再遇到喜欢她十年的小姑娘,她才好像重新踏入凡尘。
她在深渊里走了很久的路,忽然有一束光照了进来,照亮了她的心。
她想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爱着她,就像承认十年前的事只是偶然。
她该忘了。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乔言不放心,刚听见大门声音就站了起来,发现两人的神色都还挺正常,有说有笑,除了徐自恒看起来像是哭了,右眼有点浮肿。
徐冉冲母亲笑了一下,安抚般的握了握她的手:“妈,早点睡,你今天也累了。”
乔言忍住了没问,指了指厨房:“里面煮了热汤,回来的这么晚,冻坏了吧,喝点暖暖胃。”
徐冉刚回到房间里,乔言就跟了进来:“冉冉,你今天和自恒在你爸那里说了些什么?”
“妈,也没说什么。当年的事,你也知道,自恒一直很自责,这么大的孩子,身上背负的心思太多也太沉重了。”
她话还没说完,乔言就先红了眼:“你们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会钻牛角尖,可是做的最错的人难道不是我吗?明明知道你爸爸是被人设计,可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妈妈,别哭了。”
徐冉轻轻抱住了她:“都过去了,十年了,也都该忘了。”
她这话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
那天看到旧信,她明明知道秦世卓的意思,可偏偏还是被往事捆绑。
十年前,在少女对她表白的那一刻,她就不止一次的反思过,自己的行为有无欠妥的地方,所以才给了女孩那样的错觉,让她把对成年人世界的好感错当成了友情。
故友竟然知道一切,却从来没有开口怪过她,甚至因为她多留在云沧一年,而后意外去世,这种偶然,瞬间让她想起父亲当年去世时的意外。
所以她被刺到了。
所以她才对秦世卓说,从来不是因为你。
是因为十年前的记忆还在,是因为那些旧信,唤醒了她那些极度不愿想起的记忆和潮水般的愧疚感。
乔言嗯了一声,她这种岁数了,其实比年轻人见的世事多了,对人世无常也了解的更多。
很多事过了再记得,或者再后悔,也根本没有什么用。人总归是要朝前看的。
等母亲回到房间,时间已经到半夜了。
徐冉一点也不困,看了看手机,徐宁给她发了消息过来:“姐,我机票都订好了,下周回来。”
“具体什么时间,我看我有没有时间去接你。”
“哎,姐,你怎么还没睡!”
有时差在,这边是深夜,徐宁那边却刚刚是早晨:“我刚发完消息,可是没等着你回复我的。”
她站在阳台上和徐冉视频,原本柔顺的黑发烫染成了夹着点绿的蓝色,她将手机摆在洗漱台上,一边编着小辫子,一边和徐冉视频:“我等会要出去一下,只能和你说几分钟哦。”
徐冉看着她的小辫子,感觉她整个人变了,以前虽然也有点小脾气,但还是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出去才没多久,她整个人就变了样子,元气而活泼,眼睛里闪着光似的,或许是因为见识到更为广阔的世界,也或许是因为认识了更多的人。
她看着在阳台上编小辫的女孩,她沐浴在清晨的晨曦之中,她还这么年轻,她可以拥抱这个世界。
徐冉忍不住想,那她的女孩呢?
她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从云沧到华城,一路走来,她记了她十年,也念了她十年。
女孩或许见过这世界上不同的风景和不同的人,可她刻在心底的那两个字,就真的这么刻了十年。
这傻子啊。
徐冉忍不住在心里,给不在身边的女孩冠上了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