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奇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觉得脚底踩棉花,浑身都僵麻无感了。她以前经历过战乱,甚至曾经杀过人。但这一次,完完全全超出她所想的范围,思源的死相一直在她眼底,她脑中一直充斥着那恐怖画面,让她的大脑完全失控。
她原本只是想去换小竹的解药,她拿了令牌给她们。她知道她们是故意找个碴然后想闹事,但是她并不了解她们究竟是闹什么事,因为洛奇忽略了一点,就是血河之间的游戏规则。
冯鸢与思源的最初计划,是随便找个事情激怒她,引她来院里。然后处理掉她,她们熟知血河规则,洛奇血质差,死了也是白死。离随便补偿一下也就是了,这样冯鸢便可以入主太康。给思源的好处就是可以长期借住太康,因为离自己没有掌城。思源之所以接受这个条件,是因为她权衡了利弊。冯鸢曾经跟洛奇正面交过一次手,冯鸢不够谨慎失了手,栽在那个家伙手里。自此洛奇便对冯鸢加倍小心,冯鸢再想动手就难了。其二,冯鸢如果自己动手,与思源便毫无关系,她不能从中获得任何好处。而让思源选择,这两个血河当然以先除洛奇为上。因为洛奇是血河之中,第一个敢擅自逃亡又生还而归的。用冯鸢的话说,就是月的心绪有了变化。趁现在还浅,自然要扼杀在摇篮里。思源与冯鸢之间,当然也有不能共容的理由。但是。如果洛奇占了先机,在月君心绪有变地时候日日与他相伴,才也是最大的危胁。除掉洛奇,才是当务之急。
冯鸢早知道月君不肯将余下两个令牌给她,但这个理由思源可以不知道。所以由她出头,趁月君与离君刚走不久便闹将起来。先给紫竹下溃浮散,因为那丫头诡滑的很。不肯远离那院子。所以需要用点药。之所以对紫竹用药,是冯鸢找到了洛奇的弱点。
下药的目的就是让洛奇滚出来,洛奇暴燥,果然出来,一言不和,举拳就打。紫竹是在这里呆久的,知道血河纷争会直接引火烧身,当然要拦。溃浮散是慢性毒药,中之人全身青肿,既而慢溃。紫竹恐惧。定是要求洛奇相救。洛奇一向与紫竹相处亲厚,自然会救,到时来找她们,趁她怒时下手。
谁知洛奇虽然急怒,真是跑来救人,但她不傻。{首发}死活不肯进院,非让她们出来拿解药来换。见她们不肯,洛奇反头就用令牌去调侍卫,要令他们来强行搜院。令牌在她手中。自然可以号令内府。这样一来,计划便败。思源心急,趁侍卫未到之际便出来。袖袋里藏了暗器。交替之时突然发难,洛奇一直有备,加之思源并非武者。只是削伤了洛奇地手腕,冯鸢手快,扬了把石灰,痛得洛奇登时急眼,拔刀便刺,这一刀只是刺到思源的后肩。而且根本未深。但是接下来的一幕,便让众人肝胆俱裂。刀头饮血,刀体即深,刀身灼出红光,既而思源开始干枯。她嘶叫暴吼。扭头要拔。撕扯之间便看她渐渐萎缩,吼间已成僵干!侍卫到来。一见闹出人命。而且死的,竟然是离君的血河。除了发呆发傻,再无任何措举,只是将现场团团围住,只待月君回来处置。
月见她也没受什么伤,眼圈有点发红,估计是石灰子渗进去烧的。给她上了点眼药,将手上的擦上涂了点药。她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他见她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就着人给她洗洗换换早早安置了,现在紫竹躺到药楼那边,没个十天八天回不来。平日里常跟着的小三凉和小叶子还都在,就由着她们伺候,没再另调掌事的丫头过来。
入夜,月又听到从正厢那边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像是洛奇又从床上爬下来了。他正诧异间,洛奇已经缩着肩膀蹭过来了。二话不说,掀了被子就往里挤。月睁眼看着她:“下去,回自己床上去。”
“我给你当暖炉。”她玩命往里挤,眼睛红通通的,一半是因为被灼的,一半是因为内心的恐惧。曾经他要求她当暖炉,她格外厌恶。甚至为了给自己争取单间的权利而愤而睡在地上。但是现在,她实在需要有人在身边。她要自动来当暖炉的时候,他又不肯了!
“不需要,下去!”他一把摁住她,开始把她往外推。她一贴,他的触觉便给他传递火热的灼意。令他有些难以自制,他接近谁也不会如此,但现在一接近她,总是有些神飞意荡。
“老大,老大,你以前不是让我当暖炉吗?别让我下去,我害怕!”她径直让他给推出去,险些闪下床去,她的背已经出了床,现在玩命用腿勾他地腰。她感觉他微凉的手在掰她的腿,急得叫起来:“我做恶梦了,我梦到他们来找我!”思源地死状太恐怖,让她直接想到去年五月,在大新看到四海死掉的那一瞬。但思源比他还要恐怖,她一直在嘶叫,那呼号的声音一直在撕扯洛奇的神经。她那瞪着的眼珠,在随着血液的流失变得快要突出眼眶,但是,那仇恨与恐惧依旧牢牢的固守着。是她让思源干枯,嘶吼,让思源的血,一滴滴地被刀吸干。曾经她也杀过人,战场之上,分外眼红。刀劈下来,无仇无怨,眨眼便是生死。她从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因为那样她就会恶梦缠身。
所以现在,她甚至觉得,像七君这样的也好。无痛无觉,无喜无悲,不会爱也不会恨,更不会害怕。就算他们鲜血满手,就算无数憎恶的目光勾入骨肠,他们亦不会有丝毫的动摇。却不像是她,眼一闭,便是梦魇纠缠,无法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