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今儿的琼林宴虽算不得热闹,可皇上心情不错,温嫔娘娘又宽和,整个宴席气氛融洽,也算得上君臣同欢。
戌时末,宴席结束,众人有序退场。
因着刚刚吃了几杯果酒,温窈这会儿有点上头,便想在御花园转一转,散散酒气再回宫,刚走了没几步,南巧过来回话,说是秦绾求见。
温窈有点晕晕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些,没问南巧,便让她把人带了过来。
秦夫人今儿本就不想带这个庶女进宫,奈何老爷开了口,她只能不情不愿地带她进宫,没成想这丫头竟入了温嫔娘娘的眼,原是要走了,这丫头突然说要去朝温嫔娘娘谢恩,若是以往,她定然以不要给家里惹麻烦为由不同意,可今时不同往日,尤其是她身上还穿着温嫔娘娘刚刚赏的衣裳,她也只能点头。
来跟温嫔娘娘谢恩这事,秦绾其实也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来叨扰娘娘,怕扰了娘娘清净,又怕直接走了,显得自己不懂事不知感恩。
她是真的感念娘娘恩德,最后一咬牙,还是主动朝殿上的宫人开了口。
没成想,娘娘真的愿意见她。
秦绾很开心,直到到了帝妃二人跟前,尚且稚嫩的脸上还带着难掩的欣喜和激动。
单独面见皇上和娘娘,她心里很是忐忑,便一直低着头,都没敢抬头,行了礼后,这才阐明来意:“臣女特来拜谢娘娘恩典。”
夜色朦胧,月光和烛火映衬下的少女,格外好看,温窈本就有点微醺,瞧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可爱得不得了,笑着抬手示意她起来:“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在意。”
此举在娘娘眼里,确实是小事,但对于当下处境,尤其是刚刚那种情形下的秦绾而言,却是雪中送炭,还是一个如此尊贵,她做梦都不会觉得会和自己有牵扯的人,对自己施以援手。
“娘娘仁善,”秦绾道:“臣女谢娘娘也是应该的。”
见她语气坚定,态度诚恳,温窈心道,原来前期这样乖的么。
温窈像是瞧一只小白兔一样盯着秦绾。
秦绾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娘娘的话,以为自己的行为惹娘娘不高兴了,她稍稍抬眼,想看看这会儿到底怎么回事,一抬眼就对上娘娘笑弯的眼睛。
秦绾:“……”
见她抬头,眼睛里映着廊上烛火,好看得不得了,温窈冲她笑笑:“就当是你那幅画的回礼罢,那幅画,我很喜欢。”
秦绾:“……”
秦绾被这个恬淡的笑晃了眼。
原来娘娘这么温柔的啊!
她刚要说话,视线瞥到皇上和娘娘牵在一起的手,登时一愣。
天子面前,她哪里敢乱看,刚刚远远过来,只略略瞧了一眼,只觉得皇上和娘娘是并肩站着的,哪成想,两人竟是手牵着手的。
秦绾马上收回视线,但脸还是红了。
温窈正晕着呢,自然也没太注意到秦绾的小动作,瞧见她脸红了,只当做是小姑娘脸皮薄,可容翦确实把秦绾心里所想听得一清二楚。
他对所有妄图接近阿峦的人,都很警惕。
若不是看阿峦对这个秦绾,实在感兴趣,他刚刚并不会同意让秦绾过来。
不过现在看,这个秦绾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没那些花花心思,也就随阿峦开心了。
尤其是在听到秦绾在心里小声嘀咕‘这样近距离看,皇上和娘娘真真一对璧人,还怪、怪好看的……’,他心情就更好了。
秦绾红着脸道:“臣女拙劣之作,能得娘娘喜欢,是臣女之幸。”
温窈看她脸红红的,突然有点手痒,但又觉得头次见就捏别人脸不太好,还是个脸皮这么薄的小姑娘,便只得把这想法压下,对南巧道:“夜深路远,让人送送秦姑娘。”
南巧马上应下。
秦绾又谢了恩,这才行礼告退。
等秦绾走了,容翦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想捏别人脸是什么心理?
容翦一边捏,一边自己给自己解惑,不过阿峦的脸捏着手感就是好。
温窈拍开他的手,还瞪了他一眼:“妆都给我捏花了!”
容翦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夜晚的御花园,幽美又清净,尤其今儿月色又好,远离白日的尘嚣,如水的月光下,更添静谧。
温窈吹了会儿风,不知道是景太好看,把她看醉了,还是宴上的果酒后劲太大,她觉得脑袋更晕了。
她有点站不住,只能抱紧容翦的胳膊,靠在他身上,才能保正不摔。
容翦本想手一直在她腰后虚虚搂着,不过并没有搂上,故意等她自己靠过来,他觉得吃醉了酒的阿峦,特别可爱,和往日比着,多了几分鲜活和率真,思维虽然跳跃,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但眼神清澈灵动,格外明艳,看得他只移不开眼。
“……我要坐一会儿,”走到海棠园,温窈拽着容翦的胳膊,非要坐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上:“有点晕。”
已经转了许久,虽然她兴致还正浓,容翦却想抱她回去休息了——再转下去,明儿要嚷嚷着脚疼了。
容翦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捞了回来:“不坐了,回宫。”
温窈本来就晕乎乎的,又是真的打算坐,重心本就是偏的,猛地被容翦这么拽回来,脚下不稳,直接撞进了容翦怀里,鼻子嗑上容翦胸膛的时候,疼得她直接喊出了声。
容翦也没料到吃了几杯酒,阿峦就成了这般,他刚刚都没使力。
他忙低头查看。
那一下撞得温窈鼻子泛酸,眼泪都出来了,容翦低头就看到她眼泪汪汪的双眼,登时心疼得不行。
这情况,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轻轻吹了吹:“还疼吗?”
温窈觉得鼻子快掉了一样,再加上可能是喝醉了比较敏、感,被容翦这么一吹,只觉得更疼了,她哽咽嗯了一声:“疼。”
容翦:“……”
他低头凑过去亲了亲:“还疼吗?”
温窈:“……疼。”
容翦又凑过来亲了亲:“还疼吗?”
温窈看着他,没应声。
半个月亮挂在半空,容翦微蹙的眉眼,显得更加清冷。
因为眼里还泛着泪花,面容便有些模糊,瞧着更陌生了。
她看着他,突然道:“你瞒了我好多事。”
容翦:“?”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又好笑又心疼地问:“瞒你什么了?”
喝醉的人,哪怕只是微醺,嘴也总是比脑子快,尤其是温窈这样很少喝酒的,就更控制不住自己,她直接道:“好多……”
容翦抿唇笑了下:“说说看?”
“衣服,”温窈有点不太高兴地道:“我都不知道你准备了。”
今日两人身上的衣服,若不是宴上安顺‘不小心’说漏了嘴,她都不知道这是容翦为了下个月生辰,特意准备的。
虽然是惊喜罢,但都穿上了,她也不知道,宴上的时候,她还不小心洒了酒水在上面。
“嗯,”知道她醉了,容翦也不狡辩,只顺着她的话:“下次记得了,提前跟你说,还有吗?”
温窈:“有。”
容翦耐心十足地问:“你说,只要你开口,我都跟你说。”
温窈却没问了,她看着容翦,好一会儿轻轻眨了眨眼睛,这么一眨,眼睛里蓄了许久的泪便落了下来。
容翦:“………”
虽然知道,这两滴泪是刚刚那一下撞出来的,容翦心尖还是抽疼了下。
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他嗓音有些低哑地道:“你问。”
温窈没说话,只怔怔看着他。
她眼睫上还挂泪痕,这样看过来时,容翦只觉得胸腔越来越紧,他只迟疑了片刻,便凑过去,在她眼睛上亲了下。
其实,他真的只想亲这一下的,但唇落下后,他就不满足了。
在她鼻尖、脸颊亲了几下,便顺势吻住了她的唇。
两人都吃了酒,夜色又正浓,刚刚的那一幕又一直在容翦眼前回荡,这一吻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季节,海棠花已经谢了,只余零星的花瓣还挂在枝头,风一吹便从枝头落下,纷纷扬扬,落在树下紧紧拥在一起的亲吻的两人身上。
温窈本来就很晕很晕了,容翦又把她死死扣在怀里,搂得特别紧,还吻得很深,她根本就喘不上来气,再加上她这会儿酒劲上来,又提不起力气,推不开躲不掉,最后直接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容翦看在倒在他怀里的阿峦,缓了好一会儿,才低笑出声。
在她微微张着的嘴巴又亲了下,这才抱着她回昭阳宫。
温窈是完全昏睡了过去,连回宫后沐浴洗漱,她都全然没反应,睡得特别沉,睡到半夜,温窈被热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容翦正坐在床头,她一眼没看清,便咕哝着问了句:“什么时辰了啊,这是哪啊……”
容翦也没料到她会醒,看她脸还有点红,便端了茶水喂她。
喝了一盏茶,温窈总算稍稍清醒了些,不过因着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再加上酒劲也没消,她看了眼容翦随手放在床上的书册。
这下终于看清了。
又是那本宝册!
她看了看宝册,又看了看容翦,好片刻,还是酒给了她狗胆,她盯着容翦,眼睛亮晶晶地问:“你在看XX图吗?”
容翦手一顿,抬眼看她。
平日里,看到这册子,躲得比谁都快,今儿都问上了?
对上她的双眼,容翦便明白了。
这是酒还没醒呢。
原想哄她继续睡,但看她这个样子,容翦便点了下头:“嗯。”
温窈:“好、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