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卿辞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令秦尘扶起,而后才和颜询问。“文兄何出此言。”
“试剑大会之后,因吐火罗一事是我牵线,威宁侯传我去询了一番飞寇儿的情形,被我含糊过去。”文思渊近日左冲右突,惶惶不安,再无法维持镇定潇洒。“这一次郡主失踪后,威宁侯在江湖上施压,找寻所有与飞寇儿有关联的掮客,再次带话要我去侯府。”
虽然带话之人说的轻巧,文思渊又不傻,自是分得清利害,他已经躲了好一阵,形势越来越紧。薄侯恨极了飞寇儿,这一去绝无善了,想活命唯有将功折罪,协助薄侯诱捕到她,那样一来又得罪了左卿辞,必然死得更惨。何况谢离被换出天牢之事遭人翻查,虽然知情者早已处理,但燕归鸿老到犀利,难保不会追索到源头。等发现飞寇儿是他一手栽养,薄侯的十分怒火,只怕有五分要落定在他身上。
谁会知道薄侯与剑魔曾有那般复杂的纠葛,直到受命探查琅琊郡主的旧事,文思渊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惹来了滔天大祸。他无数次恨自己鬼迷心窍,还以为栽养她是拾到了宝,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一切悔之已晚。
左卿辞玩味的看着立在案前的人,若不是自知无论如何也难以幸免,文思渊大概已同其他掮商一般向薄侯跪地投诚,哪怕苏云落是他最得意的棋子,也敌不过千钧压力之下的保命本能。
文思渊心下清醒,横竖已经得罪了威宁侯,面前的魔头尽管可怕,却是唯一的生机,若是此人肯保苏云落,他连带也可无恙,“公子可知薄侯已经召令十二郎卫中的六名出府追缉,他们个个身怀绝技,非同小可,我从天牢弄出来教她的无影盗谢离,当年就是栽在他们手上。”
左卿辞明白文思渊的心思,挑了挑长眉。“除此之外,薄侯还做了什么,近日可有异常?”
“薄侯尽各种方法在江湖上查探与她相关的人,还有她近年所为的每一桩事。”文思渊满是苦涩,薄侯查的何止是她,连带自己也被探得巨细不遗。
左卿辞沉吟片刻,“云落所寻的八味药,你可曾对旁人透露,是否会落入薄侯之耳?”
文思渊清楚对方要问什么,“那些药有几味是她自己去绝域寻的,有些是从我这里得知,我的消息也是经江湖同道而来,薄侯若查的细,大概逃不出耳目。”
薄侯想来也猜出了苏璇未死,左卿辞薄哂,“现在他们往何处追缉?”
文思渊道,“她最后一次行踪是在湘楚,所以燕归鸿与六名郎卫追去了云梦。”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景致是出名的好,可惜那一带民风剽悍,并非善地。”左卿辞静了一阵,浅浅一笑,徐淡的话语不带半分烟火,“我瞧薄侯是太闲了,越俎代庖的干涉刑名之事,也不怕手下折在那里回不来,落了江湖笑柄。”
俊颜的神情神秘难测,文思渊心头一寒,又突然安定。
“本来有些旧事想请文兄代为一查,但如今风声紧,权且放一放,文兄也无须过虑,实在忧心就多藏一阵。”左卿辞漫不经心,宛如随意而道,“至于薄侯,大约是有些焦心过度,假使郡主的消息多一些,他一欢喜,或许就无暇旁顾了。”
文思渊脑中转了几转,暗自吸了一口气,“多谢公子指点,在下明白了。”
望着他的背影,左卿辞轻讽一笑。聪明人都能活得久,遇上强权自会玲珑屈膝,求个趋吉避凶。唯有那个满脑子师父的傻瓜,才会不管不顾,再厚的墙也一头撞上去。
只是这世间聪明人太多,傻瓜太少,若就这么死了,未免太过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