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心思理殷深这一堆混话,就从梅无音等人的后头速速到了管沐云的身侧去,我抬头看他,他也一直一瞬不瞬看我。
剑还握在他的左手,他的右手则就那么垂在身侧,发丝有些凌乱,纵然天色暗沉,却仍看得出唇色已然惨白得不像话,可是那凝望着我的黑眸还是柔和温融的,我和他对视了一瞬,心尖上抖了抖,之后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我只是,胡乱摸了摸脸上的水渍,再凑近他半步,以几乎要依偎在他身畔的距离,抬起了双手,搀扶住他的右臂,用我尽可能的力气告诉他,他可以靠着我。
他的身体蓦然一僵,之后就是缓缓地放松,再然后,他开始不动声色借着我的搀扶立着,显然他并未将大幅的重量放到我的身上,可是也足可让我知晓,他已快要支撑不住了。
“这么急着往人家身边儿凑?小心回头……”殷深又在胡说八道,他还有完没完?就如此地不甘心败给管沐云?
可是就在殷深一边说着话,一边要转往这厢来的时候,忽然,他滞住了脚步,口唇一抖,仿佛强行咽下了什么一般,好不容易平缓了半刻,却不再近前,而是利眼盯着管沐云,再就是冷飕飕瞪我,恨恨道了一声:“各位,不送了!”
要的就是这句。
“既如此。殷宫主,咱们后会有期了!”管沐云话里听不出异样。虽然虚弱了些,但叫人猜不透他地虚实,他如今这般硬撑为的也不过就是这个了。
毕竟这里是天惊宫地地盘。纵使殷深也受了伤,可谁也说不准他还有什么后着。
所以,我想这里的每个人包括吕叔、梅无音等人。都跟我一般捏着把冷汗的,等到我们陆续地出了那庄子。上了伍叔在外头接应地马车马匹,才总算是可以快马加鞭往城内赶了。
才一上了马车,管沐云几乎就瘫倒了,亏得吕叔在另一边搀扶,否则我哪里支撑得了他的重量!还好车里宽敞,也预先铺着厚厚的被子,我和吕叔将他搀扶着靠坐着,他却几乎就连靠也靠不住了,丝毫无法支撑自己地身体,就那么瘫软着。可他的手掌却是揪着我地手的。纵使是没有多少气力的。我无奈。顺势就坐了下来,搬着他的身体。让他靠着我,这样他会舒服一些。我也可以扶着他,不叫他滑下去。
“夫人。您先照顾公子。我去取些水来。”吕叔说着就出了去。
我点点头。马车开始行进了。我低眸看怀里地他。
他还是醒着地。一脸地柔和笑意。“没事。没事了。”因为疲累和重伤。出口地话轻浅而无力。真不知。他方才在殷深面前要费多大地力气才能支撑地。
可是。他竟然此刻还在安抚我。
我低头。缓一缓眼底地酸涩。就势抽出手帕。在他地后头伸手抱越过他地身子。将他手臂上地血口裹住。他伤地最重地不是这里。而是内脏。
这会儿他地唇角费力弯出了一点笑纹。我张了张嘴。可是口唇仿佛被干涩堵住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居然还要讲什么,却在话出来的当口因为使尽了力气而剧烈地咳了起来,我知道,他是牵动了内脏的伤了。
甚而还有血丝从他的唇角滴了下来。
我压着心底从方才就没停过的疼痛,伸手帮他顺着心口的气儿,却屡次因为手抖而不得不停下来狠攥一攥拳头。
他咳了好久,等终于不咳的时候,我抬起袖子拭去他唇角的血渍,他却仍旧还要坚持着把话讲出来,而那同时又伸手到我的脸颊,用他微微粗粝的指腹轻抹了抹我的眼睑下头。
“怎么就哭了?别哭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