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流失翻开一本纸张泛黄的书籍,对比眼前一本《大明异闻》。书的扉页上,落着一行一模一样的字迹,正是: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落款也是一样的笔名:文天子。
“如果说允哥只是失踪了,那么,眼下写《大明异闻》的这个人,应该和建文帝有着很重要的关系,说不定,就是允哥的后人。这书里面,提到了一个叫做朱或的人,朱或,是允哥小时候的乳名,知道的人并不多。”流失细细看着书页上的字,两眼充满了神采。
“我手上的这本书,是第一批流传的《大明异闻》,纸张和书侩们抄送的有所不同。”流失看着男仆人,说:“青言,从明天开始,你去查查北京有什么地方生产这种纸张。”青言接过书籍,欠身告退,说:“大人,我一定查出来。”
北京郊外一处隐秘所在,两人对坐在书桌前。穿着一身素白服饰的男人,就是杨先在秀香楼里遇到的那个画春画的书生,他对面,是一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两人很少有主从之分,想来关系也是很好。
“今天在秀香楼见到的那个人,很像兰若,难道兰若并没有死么?”这事情,是他一块心病。嘴里说的兰若,也是他小时候要好的伙伴,原本青梅竹马,是两家家长都看好的一对。
“可十五年前,兰若一家,因为谋反的罪名被诛九族了么?东厂的人心狠手辣,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呢?”
朱或神色黯然下去,点点头,说:“东厂是朝廷心腹,谋反是大罪,就是现在,恐怕兰若也活不下来。”
见到朱或变成这样一副样子,那年轻人有些心疼,说:“过去的事情,就都已经过去了。或许那人也就是相似,并不是兰若呢。”
朱或噗嗤一笑,点点头,说:“说的是,天下那么多人,相似的多了去,或许也只是我多心了。”
事情说开,两人脸上也都是笑容。朱或半开玩笑的说:“弘文馆校里,现在不再锦衣卫了,怎么还穿着这身飞鱼服?嗯?子君。”
被朱或说破了心事,子君淡淡一笑,说:“这一身飞鱼服,无论百姓还是官员,见了,也都远远躲着,好处多的是。”朱或打趣说:“那以后我可得和你保持距离了,要让你知道我是锦衣卫的朋友,秀香楼,怕是进不去了。”
北京城里一个胡同里,杨先背着一个布袋,吆喝一声:“文天子的《大明异事》独此一家了。”胡同里本来还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来好些百姓,围在杨先面前。
“快说说看,这书讲的是一个什么故事?”
杨先慢吞吞打开书,说:“他迈着悠悠的步伐,走在荒无人烟的树林里。沙沙沙,阴风吹得书生灯笼忽明忽暗。这天时,伸手不见五指五指,书生越来越觉得害怕,感觉有个人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杨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围着他的男女老少一脸关切,问:“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了?”杨先把书合上,说:“二十文一本了。”
听到这么一个价钱,不少百姓都咂咂舌,说:“这也太贵了点吧?我们忙死忙活,要养孩子,要吃穿,二十文倩太贵了。”
杨先对这些人很是熟悉,当然知道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钱,也就是随便喊这么高的价格。这样写鬼怪故事、男女之情的书,富贵人家是根本就不看的,也就老百姓,手里有点闲钱,才会买来看。书里多是一些鬼怪助人、穷书生与大家闺秀的****故事,闲暇时候读起来,让他们对生活更有希望。
“到了破庙里,书生点上灯火,阴暗角落里,躲着一个肌肤若雪的少女,正在一汪水池里洗澡。书生大气也不敢出,一步步往后倒退,想离开这里。前阵子,才听山下的人说,这庙里,有狐狸精出没……”
百姓们被杨先勾得心里痒痒,一遍遍追问:“后来呢,书生离开了么?”妇人们原本站在一边并不关心,听到这里,悄悄问:“那书生是不是给狐狸精挖去了心肝?”
杨先美美一笑,心里想:“文天子的书,百姓还是真的很喜欢。”说着,颠了颠手里的书,说:“现在只要十文钱了。”一听杨先要以半价卖给他们这本书,百姓们可乐坏了,一个个从怀里掏出铜钱,说:“给我来一本!”杨先还没有把书递出去,那边就听到一行人恶狠狠喊着:“是不是有人在这里****书!”防风的百姓吹了一声口哨,杨先已经知道,是官军来了。匆匆收拾布袋里的书,喊着:“一会儿等官军走了,我还来,只要八文钱,八文钱就可以了。”
官军越来越近,一个年老的百姓招呼杨先:“快走快走!”说着,自己躺倒在了地上,哎哟哎哟喊着,拦住了官军的去路。
北京不比其他地方,官军对百姓,还算友好,见老人家倒在地上了,连忙搀扶起来,看老人家并没有什么大碍,也就问:“刚才这里是不是有书侩在贩卖****?”那老人加摇摇头,说:“他们是商量晚上去看大戏的,听说官爷来了,都不要命了一样逃掉了,还把我给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