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外的夜风微凉,带着点湿漉的水汽。
慕惜辞背着手,沿着木台缓缓踱了步,今晚的夜宵甚合她心意,她一不小心便吃得多了些。
这会胃里发了撑,她若不赶紧多走两步消消食,回去只怕又睡不安生。
都怪墨君漓府上的厨子……把菜做得那么好吃干嘛。
慕大国师面无表情地在心下甩着锅,从这望去,小湖对岸的建筑物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她站在台边眺望了许久,也没能看出那头是些什么。
“跑到这里消食,你也不怕受了风寒。”少年的声音乍响在耳后,慕惜辞循声回头,却正对上那件兜头而来的大氅,“水边的湿气太重。”
那衣裳似被人在炭炉边上烘烤过,暖融融,带着些微掺了香料的银丝炭的味道。
“我的身子骨还没那么差。”慕惜辞轻嗤一声,抬指一掸曳了地的大氅,“这件衣裳再磨坏了,我可不给你赔。”
从上次送到浮岚轩的那一整套妆花礼服里,她便看出来了,这老货根本是富得流油,压根就不需要旁人去赔他什么衣服。
“放心,不用赔。”墨君漓扬眉,见小姑娘的心情不错,忙趁机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记得你先前的身子可不大好。”
在他印象里,慕惜辞虽不似慕惜音那般终日病弱,身子骨却也称不上利落。
至少,在二人交手的那一次里,他隔着万马千军见到的那袭素色,是清瘦而带着一身病气的。
“那身病,大多是算天机算出来的。”慕惜辞摇头,倚着围栏托了腮,“加上墨书远那狗玩意简直是往死里支使我,没什么时间养,也就越拖越严重了。”
十多年连轴下来,正常人不死也得废。
边关战场之上要常日紧绷着精神,难得有那么几日回京休息的时间,又要被墨书远派着东奔西跑,要么赈灾,要么祈福——
那日子,想想她便觉得脑仁发痛,脑壳发胀。
少年闻此沉默一瞬,继而略略转眸:“那现在呢?”
“嗯?”慕惜辞微怔。
“现在养过来了吗?”
“现在这躯壳,可还没算过天机呢。”小姑娘弯了眼,“最多就算计了墨书远手底下的宿鸿,加上几个寻常的卦,自然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墨君漓的眼底微晃,声线放得极浅,“天机那东西,没什么可算的。”
“你若真那么在意时局大运,那我再打一遍江山就是。”少年说得轻描淡写,“没必要费那个心力,仔细你再将自己折腾没了。”
折腾没了,他得要上哪去找这么厉害的小国师?
“嚯,你这打天下说得仿佛是在玩家家酒,也不知道是谁前世耗死在帝位上的。”慕惜辞挑眉,“不过,上辈子我都算过那么多次的大运,眼下又清楚了那东西说的是你——”
“我当然不会再闲的没事去算天机了呀。”小姑娘理直气壮,“七窍流血的滋味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