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爻被云漠寒请入潜邸这件事还真被安阳城里几个人探知了蛛丝马迹,不过即便有只怕也没有人会多想些什么,一个神医而已,虽然医术高超,但对朝局来说似乎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坤爻来的悄悄,走得时候也没人知道。
他离开的安阳的时候遥遥看了皇宫好一会儿,终究又是一声极重的叹息。
云漠寒这孩子……做皇帝看着手段干脆利落,实则他太过重情了,那颗赤子之心像是被这无情世道掩盖着,可还依旧存在。
所以对于这个朝堂……哪怕他再狠辣和决绝他也很可能总会略输一招。
若今后他真的心死……什么都不在乎了……
但这件事上……没有赢家,永远没有赢家。
名利而已,老神医终究还是一转身离开了这繁华国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江湖人,别太在意了。
但后宫里的热闹还是吸引了绝大部分大臣的注意力。
如今大汉皇帝的后宫在冷清了那么多年之后终于在这两年活泛了起来。
时至六月,云漠寒下旨安排那些被新选入太医院的太医与太医院首关麒一起给所有妃嫔请平安脉,且下旨命太医给所有人开药调理身体。
如此一来往宫中送银钱的人就更多了些,最终就连关麒都扛不住了直接去找了云漠寒,毕竟他能当上太医院首除了自己本身医术绝对过硬之外全靠皇帝提携,他究竟是谁的人,关麒在几年前被云漠寒塞进太医院的时候就明白得很了。
不过他发现皇帝好像根本不在意他收了谁的钱又收了多少钱,只是给了他一张名单,名单上有十二个妃嫔的名字,示意他这些人必定要在他最终提交的名单范围内,且这些人中若是真有不适合生育的必要尽早告知他。
至于那些金银财帛,这位皇帝大手一挥说都赏给他了,毕竟后面要他劳心劳力的地方也不少。
一个月后,一张虽然并没有被公开但是不论后宫还是前朝都清楚的名单就这样出现了。
四十九个妃嫔中有超过半数都在上面。
而后云漠寒下令收拾和打扫了后宫中的一些空置了很久的宫宇,虽然他命令重新修整的宫宇都不在天福宫周围,但是那十几处殿阁似乎还是在底下被人偷偷争抢。
后宫中的女子也早就闹起来了,毕竟那些认为自己已经很快会被皇帝召幸的妃嫔多少会觉得高人一等,欺压一下其他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云漠寒依旧是没管这些事,在他看来既然入宫了那这些事她们原本就逃不脱的,要是现在就能被人害了或是算计别人轻易就被人发现,那将来也干脆别要皇嗣了,能力太差的话,还是别宫斗的好。
这里是皇宫,又不是善堂。
后宫里不消停,前朝自然也不会消停,他们这些人闹起来他这个皇帝才能更好的利用,办差也好,想要做其他什么事情也好,有竞争才有动力,最近朝廷的办事效率似乎都跟着上涨了点。
他还拿到了一些原来拿不到的把柄。
除了他已经必须要临幸后宫这件事之外,其他的事都让云漠寒十分满意。可他也知道,对于这件事他全身心都在极力抗拒。
云漠寒知道他不可能在天福宫召见这些妃嫔,他更不愿意到那些女人的宫殿里去,毕竟后续要赐药更有其他一些安排,放到那么多宫殿里去更不方便,可原先也没有皇帝专门选一处宫殿做召幸嫔妃之用的先例。
但他开首开先河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后来云漠寒选了个后宫最角落的清露阁,显然是打算今后眼不见心不烦。
太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纵然觉得云漠寒在胡闹可她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她这儿子能愿意和这些宫妃接触在她看来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现在若再做什么惹得他不高兴那皇嗣估计又是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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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第一位得皇帝召幸的是位姓程的采女。
程采女万分忐忑地跟着宫人到了清露阁,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和教引嬷嬷说的没有一点相似,似乎也和入宫前家里安排人教她的东西同样没有半分关联。
她的侍女根本没有被允许进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任公公的引路下进了屋。
整个清露阁几乎没有点灯,只在寝殿里有几点昏黄的烛光,皇帝并不在这里,只有两个从来没见过的宫女帮着她做准备。
那两个宫女看起来却似乎并不简单,她们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面上也没有一点服侍新娘娘的喜悦。只是神态平静地告知她一会儿要注意的和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在沐浴更衣之后,那两个宫女给她端来了一碗汤药,黑漆漆的汤汁在白瓷碗里冒着热气,闻着便十分不好受。
虽然不知道这汤药究竟是什么,但程采女却清楚这碗药由不得她不喝。
而自她饮下那碗药,其中一个宫女便拿了个沙漏放在了她边上的小几上,那个沙漏并不小,看起来要落完的时间并不短。
而这漫长的时间内程采女就在这两位宫女的注视下在床上坐着,她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来,也许沙子漏完了他就会来了?
纵然今晚的一切都有些怪异,但作为第一个被皇帝召幸的妃子,她还是十分期待的,毕竟马上要来的人也是她的丈夫,今夜她如何能不保留一些幻想?
果然在沙子漏完的时候皇帝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两个宫女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程采女急忙给皇帝行礼,但是皇帝并没有让她起来,也没来扶她,就站在她前面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她发现皇帝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盯着那个沙漏看。
“你起来吧。”
皇帝终于开口了,程采女也急忙站起来刚想要走过去服侍陛下宽衣,便想起了刚才那宫女向她重复了好几次的内容,她决不能私自触碰陛下,更不能做多余的事。
可她觉得自己若是什么都不做,陛下这一夜可能都不会走过来,在近处看看她。更不要说……
但也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皇帝动了,他袖子一挥,屋中仅有的那一点烛火便都熄灭了。
而她对这一晚的印象也仅剩了疼痛,半分温存都不曾有,唯一的感觉只有疼,太疼了。
没有两炷香陛下就离开了,她的衣衫都不曾全然解开,而等她缓过神来屋中的灯火已经重新亮了起来,那两个宫女也回来了,重新递给她一碗药,然后帮她清理了一下身上几乎没有的痕迹,连夜就送她去了一处新的寝宫。
这个寝宫只有她一个人住,她的东西和侍女都已经送了过来,往日在那小宫殿里和一众采女一起住的日子似乎再也不会有了。
她被皇帝召幸了,她有了自己的宫殿,虽然还没有任何晋封,但她终究是后宫里最特别的一个了。
虽然皇帝自始至终就和她说了一句话。但这也足够她对未来的日子产生期待。
而也就在九月初二,云漠寒第一次因为非正常的原因停了一次早朝。以往他就是搬出去住了,早朝他也会翻墙回来上的。
朝中大臣猜什么的都有,毕竟春宵苦短,那温柔乡又怎么会有男人不贪恋?
但也只有听松和听柏知道他们主子没上朝的原因根本与那些大臣猜测的无关,那一晚,天福宫的寝殿里满满都是血腥味儿。
自清露阁回来,云漠寒只觉得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清了,同时他的头疼的像是要裂开来一般,又似乎是夜间的风太冷了,吹得他身上没有一处正常,吹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明明他晚膳什么都没吃,但云漠寒还是觉得他无比恶心,作呕的欲望已经极为强烈。
他的血液流得太快了,震得他的耳膜轰轰的响。
当年那一剑自肩膀划到腰侧,险些将他开膛破腹都没有这样痛。
太痛了。
痛到他想削了自己的皮挖了肉再将骨剜出来,或许那样就能解脱?
他并非只和坤爻讨了能有皇子的药,在安排这件事的时候云漠寒就清楚一点,他自己不行,面对其余的女子他没有半分愿望,一丁点儿都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完全做不到。
但他又决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想安安。
似乎是因为那东西让他的血液流得太快了?到现在都没有平息分毫。
他的内息也压不下去这份烦躁不安。所有的东西都在叫嚣着想要一个突破的窗口。
直到他眼前一片鲜红,云漠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吐了血。
鲜血在他黑色的衣袖上并不清晰,但在地毯上的那些却看着触目惊心。
他又想起了那个噩梦,安安倒在血泊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光亮。
那只是个梦而已,那只是个梦罢了!他的安安自然还好好活着!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