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删除的次日,宁中贴吧一篇新的声明帖让围观群众炸开了锅。
帖子是借宋驰远账号发的,内容简洁明了——
今日起,谁再议论我和同学的私事,不论男女,后操场见。
无意义跟帖者,删。
戴坤。
后操场原本是宁市一所体校的操场,后来因为搬迁废弃,离宁中不远。
现在那儿已经成了宁中学生跟人约架的地方。
戴坤从来不在贴吧现身,上来就是这么一则直截了当的声明,加上前两天沸沸扬扬的帖子被删得无影无踪,态度算是很强硬了。
有人不信邪,拿小号跟帖,立马被吧主删除。
学校里有人捧戴坤,当然也有不服气的,顶风作案发了两个帖子,被戴坤查明正身后立马约到后操场教训一顿,然后老老实实在戴坤的声明帖下道歉,算是以儆效尤。
七八天之后,讨论戴坤的帖子便在贴吧绝迹。
——当退让和道德无济于事,以暴制暴有最干脆利落的效力。
这些事黎嘉当然不知道。
她在被爸妈谈话的第二天便被送到了乡下的奶奶家。手机被没收,电脑也没法带,乡下又没网吧,她只能老老实实地看书,帮奶奶做些家务。
不过乡下空气好,出门就是青山绿水,盛夏的园子里应有尽有。
吃着瓜果看书闲逛,倒也不会无聊。
只是偶尔会出神,想起熊畅晓萌,想起戴坤。
夜里睡不着,坐在院里看星星,会想起凤凰岭上一起散步闲扯的那个夜晚,想起一起上下学的路,想起戴坤把她骗到天台的那个黄昏。
他抽烟时冷厉淡漠的侧影,讲题时英隽专注的眉眼,打篮球时俾睨奋发的身姿……
刻在脑海里似的,挥之不去。
黎嘉一直觉得,如果她喜欢上一个人,那人一定是很优秀的。
温暖干净,耐心认真,博览群书,温文尔雅——
如同她读诗时描摹过的男神一样。
所以她觉得,哪怕经常被他欺负得脸红心跳,她也应该不会喜欢上戴坤。
当分别后戴坤屡屡出现在脑海,甚至时隔很久,想起一些事还是面红耳热,她才慢慢意识到,她心底里,戴坤可能不止是“同桌”那么简单-
在乡下的日子简单却不枯燥,短暂的假期很快走到了尾声。
宁城里,戴坤却觉得这个假期有点难熬,生平第一次盼望早点开学,甚至隐隐庆幸学校给高三生补课的举措。
补课的前两天,对面小区的屋子里仍旧没有动静。
戴坤窥了两天,决定给黎嘉打个电话。
很机智地用了座机。
那边倒是开机了,响了几声之后接通,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
“喂,哪位呀?”
“你好。”戴坤猜出身份,声音挺客气,“请问黎嘉同学在吗?”
“她不在,你找她有事吗?”
“哦,我是她同学,写暑假作业请教个问题。”戴坤随便扯个谎,又问:“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原来是赶作业的同学。
秦璐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于是笑了笑,“明天就能回来了。”
“好的,谢谢阿姨。”
戴坤挂了电话,忍不住笑了笑,自嘲似的。
懒散随性了太久,装乖学生还真不习惯,自己都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她明天回来,还是挺好的。
第二天的傍晚,戴坤去外面吃饭,看到黎嘉和秦璐出现在小区门口时,挑了挑眉。
还真是个让人期待的开学日-
比起每年开学日的热闹,暑假里只有高三生回来,宁中校园有点空荡。
暑热笼罩,烈日高悬,树荫下的风都跟蒸笼似的,让人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许晓萌将吃完的冰激凌扔进垃圾桶,一脸的郁闷。
“学校怎么能这样嘛!两星期能上几节课,非得压榨假期。这时候上课没人能听进去吧……”
“知足吧。”熊畅的雪糕还没吃完,“我有个年龄差不多的表弟,也升高三。他们考完期末就放了四天假,然后就接着补课,都不叫人喘口气,那才叫狠呢。”
“这种事也没人管管……”
“嘿,学校不补课,家里会给报补习班的。”
许晓萌吸了口气,恍然大悟,“这么一说——”
“还是补课划算吧?”熊畅看得开,看见远处熟悉的身影晃过来,喊了一声,“老潘!”
“哟,熊,几天没见又长宽了。”潘岱松一见面就贫嘴。
熊畅怒而挥爪打他,“你才长宽了,不止长宽还变短了!长方体变成正方体!”
“靠,这也太恶毒了。我变方了吗?”潘岱松摸了摸脑袋。
那俩人见面就斗嘴,后面戴坤手插在裤袋,默不作声地打量黎嘉。
黎嘉也正看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两人最后的接触是那通电话,她哭得说话都不利索,呜呜咽咽地对着电话哭了好久。
当时满心委屈,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