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除掉连氏后,邓燕被立为皇后,邓家显贵起来。邓燕身为一国之后,自是更为端庄凤仪,少了些小意温柔。加之过了这许多年,年华渐逝,又相对生了厌,李彧便新宠宫里的几个美人,逐渐冷落了邓燕。不想,正值盛年的他,竟然横死在邓燕这妇人之手。想起邓燕初时那艳姿可人的模样,到最后那恨不得生吃了他的模样,至今李彧都有些心有余悸。
不过李彧觉得,大概是大族中的女孩,小时被当作小白兔养了,又是联姻可以给家族带来巨大利益的,只要听话,便被看得如珠如宝一般。只是离了那温室,被放养到任自竞争生长的大花圃时,随时便被视之如草履。
不是兔子,却被当成兔子养了。从未被当成一个正常人来教养,失却了正常人在社会生存的本事,便会因为恐慌、怨怼而手段极端起来。每每这般想来,李彧又觉得宫里的那些女人实际上也颇为可怜。
有变态之手段者,又何尝不是被世人向来视为变态人群,而从未正视、正常教养对待过,这个社会从来都只是为正常男人设计的社会。在如今社会中,女人如此,宦者也大概如此,只是,到底是有些人,即使这般,也还是能越发蓬勃生长而大放异彩。
到晚宴时,众人只觉郎俊女俏的,十分令人赏心悦目,而且新帝对皇后也是十分体贴。整个永宁殿贴红装点,又有珠宝坠饰与烛光交相辉映,甚是喧华。
李彧只觉得有许多直勾勾的视线看着,有的看着他,有的看着连月,自然有憧憬欣仰的,也有垂涎美色的。当他发现赵翼也直勾勾看着他时,那视线里的幽深自制,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不知道,此时的他在赵翼眼中,一身红妆,肤如雪,唇点朱,眼似点漆,眼角斜飞,多么勾人。
尹放凑近了赵翼身边,拿酒杯的胳膊撞了撞赵翼,眼神往李彧那示意了一下,调侃道,“怎么?瞧上美人了?!啧啧,这可是个带刺的啊,还高高在上,你可是求不得啊,求不得!”说着笑起来,很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赵翼推了推他,让他远些,恼怒道,“你胡说什么!你这是大不敬!”
尹放随意摆了摆手,嗤道,“嘁,你这是假正经!”说完又拿着酒杯跌跌撞撞而去,自言自语嘀咕道,“叫你装!到时有你好受的!想着就真让人欢喜呀!”尹放周周转转又自去寻他的欢场。
李彧父亲托病未参加新婚大典,杨氏自然也未到。虽说父母尚在,自应由父母主持,但李彧继承帝位,却是相当于过继在顺帝名下,则连太后才是李彧的母亲,自然也会有连太后为其主持婚礼。至于连月身为连太后之妹,照理算来比李彧长了一辈,倒也没什么,姑姑与侄女同时嫁与帝王为妃的都没什么稀奇呢。毕竟皇室为尊,都得按照王族的辈分来算。
李济未到,倒也省了许多事,自也是符合连太后与连大将军心意的。李彧则无所谓,他都不怎么看重这场婚礼,更不会在乎谁来参加婚礼了。只是定阳侯邓京想着李济身为生身父亲,大概还是会来的,自邓太后去逝李济离京后,这十来年,他倒是一次也未来过京城,两人也是一次都未见过。本来为此还忐忑了好久,整晚整晚都没睡好觉,不想那人根本就没来。
果然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心冷情,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大婚都不参加,说不出的失落与怅然。但又觉得不来也好,毕竟如今连氏兄妹当道,不来,也少了许多难堪,想着他也能过得好点。
邓京看着李彧盛装的模样,只觉那人少年时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刻意控制多年的,仿佛快要硬化风干的心,突然变得有些酸涩起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年纪大了。这么一瞬间,他想着如果能抛开一切,就与那人厮守余生就好。这一生这么短,已空空蹉跎了十来年,人生又有多少个十来年,如果能厮守余生,他什么都不介意了。他想着,若是能有一日,那人也能为他穿上红妆,等着他牵他进入洞房,那该多好。只是这个愿望,到如今,连想想都多么地令人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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