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泽迟迟没动作, 烛火流光摇曳,落到莞尔微笑的他脸上,纤妍洁白, 姿容既好。
宁被当作用来取乐、玩弄的对象,也不愿被舍弃。
可, 那又如何,若是这般有用处, 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惨遭抛弃、无可奈何之人,季玉泽平静的目光落到木偶小脸上。
他知道自己快克制不住了。
疯狂的嫉妒、疯狂的占有欲、疯狂的不甘袭来, 神龛彻底破了, 那些爱.欲痴嗔反控了自己。
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这般,患得患失、甘愿臣服。
密室角落尚挂着一幅不起眼的画,季玉泽走过去, 凝望着画上站在梅花树下没有五官之人。空白的脸上方却有一红点, 恰好点在人的眼角处。
这幅画是在他十四岁时作的。
下笔之时,脑海里的少女像是被一层浓浓的雾气掩盖着,看不清长什么样,逐渐地,连身形也开始虚化。
但季玉泽却记得,她的眼角曾被自己用梅花枝骨戳出了一个伤口。
是妖吗?
少年时的他怀疑,于是在落入水后, 见她朝自己游来的那一刻, 抬起了手中唯一的东西, 梅花枝骨, 往她戳去。
本欲戳向她脖颈的, 殊不知半途手不受控制地一歪, 戳向了眼角,还收了力度。
多年来,季玉泽彻底忘掉梅花树下的少女长什么样。
若没这幅画,怕是连自己有没有遇到过这一件事也忘了,可是,他的记忆力自小就出色,怎会...
不过,这件事重要吗,少年的季玉泽认为并不重要,忘了也就忘了。
直到季老太太葬礼那日,他看到了前来吊唁的扶月,脑海里轮廓模糊的梅花树少女五官缓缓浮现,二者重叠。
七年了,容颜一模一样,没发生任何变化。
真奇怪。
但当时的季玉泽即使见到了扶月也没太大的感觉,对于她到底是不是当年之人,到底是不是妖,也不感兴趣。
只觉阳光照射在她身上,皮肤细腻白得晃眼,用来做画纸一定是上佳品。
仅此、仅此而已。
可如今不一样,季玉泽每每回想起这一件事,会忍不住升起一股铺天盖地的惧意,是的,惧意。
倘若扶月当真是当年之人,那......她有一日会不会直接消失。
她到底是谁?
她不属于他...
刹那间,他溃不成军、慌张不已,想躲进她的身体里,随之而来,随之而去。
但,这不可能,季玉泽的笑凝固在唇角,面色又苍白了些,轻轻地咳嗽几声,他低下眼,似在看木偶,又似在看人。
他想彻彻底底地属于她,可,她却不要。
*
扶月白日里睡了一觉,虽说在睡觉里也没闲着,回到了过去,但到了晚上还是不困,精神得很。
还有,应下了陆少慈明晚的邀约,今日得好好地想想明晚该如何做。
特别是出府赏花灯的说辞,扶媛那一关很容易过,对方素来不太干涉自己很多,只要平安便可。
可季玉泽那边呢。
她有点想抱侥幸心理,明日季玉泽不会来找自己,虽说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得想好理由,应对一二。
想来想去,扶月头疼,心口郁闷,推开房间的窗户,探头出去透透气。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径直地吹向桌面,拂动书籍,哗啦啦,那张没压住的画纸飘下地。
扶月闻声回头,捡起来,认真地看了一下。
这棵梅花树有点儿像过去生长在冰河旁边的梅花树,有一只树莺驻在上面。看到梅花与树莺,她想起了以前看韩.剧看到的一个故事。
梅花与树莺的故事:
一个刀工的未婚妻在成婚前死了,刀工将她下葬。不久后,下葬的地方长出了一棵梅花树,刀工便一直守着那棵梅花树。
后来刀工死了,化成了一只树莺,环绕着梅花树,日日夜夜地啼叫,叫声悦耳,堪比动听的情话。
再后来,树莺也死了,就在那棵梅花树上。
但那部.韩.剧写道,树莺与梅花树的传说还在继续,没有结束。所以也不算悲剧罢,她是这样想。
扶月放轻力度将画纸折叠好,压到书桌上,季玉泽的画功果真强,画得惟妙惟肖,不过也是,常年与画作伴,很难不精通。
长夜漫漫,她又没睡意,等待天亮无疑是漫长、难熬的。
说实话,扶月有些忐忑、纠结。
偶尔,会有一个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那就是放弃攻略陆少慈,跟系统破罐子破摔,因为她喜欢季玉泽,对的,喜欢他。
在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怜惜之心时,代表已经慢慢地沉沦了。
扶月扪心自问,到底喜欢季玉泽什么?
毕竟自己有时候也挺怕他发疯的。
可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理由。
明晚,她有两个选择,一是跟陆少慈说清楚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二是就这样展开攻略,然后完成任务,回家。
至于会如何选择,扶月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空中的月亮,心中悄无声息中有了答案。
扶媛从窗外经过,发现房间亮着灯便探头过来瞧瞧,见扶月发愣地站在书桌前,不由得出声。
“月娘?”
扶月回过神,快步走过去打开门,迎扶媛进来,知晓她想问什么,先发制人地解释了一遍。
对于不用再去查案这件事,扶媛自然是高兴的,每当扶月外出查案,她都坐立不安,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接着,扶月把赏花灯一事也说了,扶媛不喜晚间外出,迟疑道:“你真的想出去看看?”
扶月点点头:“嗯,我想。”
扶媛默然半晌:“那明晚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外出,我不放心。”
其实她想的是,解决此案后,两人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自家妹妹想看一下京城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