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地推了好几下,她还是没能推动木窗,看似被人从外面封上了。
奇怪。
封上窗户作甚?
这个房间里有两个木窗,一个是正常大小,推不开那个。一个只能算得上通风口,很小。
房间如此布局,不像是用来招待客人,反倒像用来关人的,她内心疑惑逐渐放大。
季玉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指尖从容不迫地轻敲着摆在茶桌正中央的茶壶,笑容亲切。
“可是打不开?”
扶月点点头,回来坐到他身边:“要不,我去找小二来看看,或者我们换一间房间。”
敲着茶壶的手指一顿,他弯弯唇角:“不必了,对了,月月你可见过鬼?”
鬼?
不得不佩服季玉泽的思维跳跃,总是能冷不丁地转话题。
然后打她个措手不及。
不过受过科学社会主义熏陶的扶月一直秉承着无神论生活着:“没见过,而且我认为这世上没有鬼。”
退一步来说。
就算有鬼,她也还是觉得有时候人比鬼更恐怖。
季玉泽漫不经心地揭开茶壶盖子,闻着茶香,若有所思地笑:“可是,今晚我们也许就能见到鬼了。”
扶月正要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郎君、娘子?小的来给你们送香。”门外一人一手捧着一小香炉,一手敲门。
咔吱一声,她推开门,看着小香炉,面色平静,语气没什么起伏。
“什么香?”
小二笑,娓娓道:“这是能驱蚊虫的香,晚上燃着很是管用,掌柜的怕客人睡得不好,特地让小的送上来。”
现下房间倒是没看到蚊虫,不知晚上会不会有。
可扶月不太习惯闻陌生的香,略一思忖,正欲拒绝,季玉泽开口了。
“怎么了?”
她眼珠微微一转,转身回去,端起茶壶,倒些茶水入杯子。
用手指沾着,继而在茶桌上一笔一划地写字:掌柜的叫他给我们送小香炉,说是驱蚊虫的,你需要吗?
季玉泽温柔一笑,对小二道:“拿进来罢,劳烦了。”
小二熟练地把小香炉摆放在靠床榻很近的位置,临走前,似不经意地朝那写着字的茶桌看去。
扶月突然想起什么,追了出去。
在木梯那里拦住了小二。
“房间里有个窗我怎么都打不开,你们用东西把它封住了?还是只有这个房间是如此?”
问话之时,她声调没把控好,有点儿拔高。
从一楼的某个角度往上看二楼,由于距离不远,是能看到站在木梯上面的人的。
倘若说话的音量较大,下边的人也是能听见所言。
此刻坐在柜台的掌柜正拨弄着算盘,闻声手停了下,没抬头,不足一秒,又继续拨弄算盘。
小二习以为常。
他从善如流道:“娘子也知道这客栈是建在林子里的,晚间不太安全,以前曾有位客人被翻窗进来的歹人刺伤,差点儿连命也没了,把窗封住此举也是客栈不得已而为之。”
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的。
但话语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再问下去可能还是没结果,扶月没再追究,吩咐他准备几道菜,待会儿下来要吃。
赶了一段时间的路,肚子自然是饿的。
吩咐完小二,她调头回去,一抬眼便看见了从左侧房间出来的陆然,主动打个招呼。
“陆大人。”
陆然脸色很不好,闻声扯了扯嘴角:“扶二娘子。”
扶月心念着季玉泽,怕对方一个人在房间闷,所以没过多寒暄,准备越过他离开。
可不知为何,陆然脑子一阵晕眩,视线也模糊了几秒,突然之间站不稳。
他踉跄几步,有要跌倒的倾向。
恰好走到陆然旁边的扶月不自觉地伸手一扶,客气地询问一句:“陆大人?你没事罢?”
二楼廊道尽头的房间,一青年站在门前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这一幕。
黄昏降落,地板上投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林平房间在陆然隔壁,大概是听到什么声响,出来看看:“陆兄,你怎么了?”
说着,林平走来扶住陆然。
扶月顺势松手,张了张嘴,打算解释一下,却瞧见一双极好看的眼眸盯着自己。
是季玉泽。
不远处的廊道尽头他长身鹤立,眉眼微抬,廊道侧窗射.进来的星碎昏光打在翘长的睫毛上,衬得容颜如画。
同时为之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给人一种仙骨道风的感觉。
季玉泽眼睛一眨不眨,容色冷淡。
背对着他的陆然揉了揉太阳穴,先是向她道了声谢。
然后,陆然偏头对林平说:“无事,可能是近来休息不够,我待会儿回房间好好地睡一觉便好。”
等他们进房间后,扶月快步小跑到季玉泽面前。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心情不是很好,她把他推进去,继而关上房门。
季玉泽像是随意地落下锁。
扶月抬颌,与之对视,欲而又止。
反观他眼神依然温柔,抬起手顺了顺她的青丝:“月月,你怎么乱跑呢,一眨眼,你就不见了。”
忍下那抹莫名升起来的怪异,扶月乖巧地牵起他的手:“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从房间左上角小窗洒进来的昏光打到她脸蛋上。
季玉泽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莞尔轻笑:“不过也无事,无论月月去到哪儿,我一定会找到你。”
看着他这般模样,扶月鬼使神差地问:“如果我死了呢。”
仅剩的一丝光忽地消失,两人掩于阴影之下。
指尖还停留在少女脸颊上,季玉泽弯了弯腰,一手搂过细腰,吻过她带着梅香的青丝。
一秒后,带着一股冷意的吻落到她光洁的额头。
扶月颤栗了下。
他语调轻缓,状似亲昵道:“那我也会找到月月的尸体,一点一点地吃掉,让我们两个彻底地融合为一体。”
顿了顿。
吻落到她眼睛上,季玉泽又说:“但,我必须得快些找到才行,不然,那些腐虫会啃噬你的身体,喝掉你的血水。”
“这般,我便得不到完完整整的你了。”
木兰香淹没了梅香。
没有理由的快感涌上心头,他抬眸浅笑:“不对,只要我把那些腐虫和你的尸体一同吃掉,还是能得到完完整整的你。”
听完季玉泽的描述,扶月竟然有些想吐。
她音色涩然,仿佛有自虐倾向地问:“玉奴,然后呢,吃掉我的尸体,然后呢,你还会如何?”
他指腹擦过她微颤的长睫。
感受着睫毛扫掌心,季玉泽轻叹:“我会在月月还在我身体内前自杀,把你和我永永远远地拴在一起。”
也就是说在尚未消化掉她的尸体前自杀。
接近变态的占有欲,但占有欲不代表爱,扶月一直都知道二者是可以划分开的,还有,又是自杀吗。
不管如何,季玉泽的结局难道还是不会发生变化?
扶月微晃神。
不知何时,他的手游移到少女瘦弱的手腕上:“月月,他,用那只手碰你的?”
她目光疑惑:“他?”
季玉泽行云流水地抬起扶月的手,张嘴含住了她纤细的手指,舌尖仔细地舔.舐着,吐字不清晰。
“陆大人。”
原来说的是陆然。
扶陆然时,对方无意识地伸出左手抓住了她的左手臂。
扶月认为没撒谎的必要,如实道:“左手。扶陆大人只是举手之劳,他也扶过我。”
左手,那砍掉陆然的左手便可以了。
想到这儿,季玉泽笑弯眼,握住她被自己含湿的纤指,亲了亲她柔软的唇瓣。
“左手啊。”他重复一遍。
心中忐忑,扶月点头。
季玉泽话转道:“真的是越来越迫不及待地想同月月交.媾了,月月能不能不要让我等太久。”
她翕动唇,想说话。
一下一下地吻遍扶月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他唇角微扬:“我很不安、不安到甚至想把你双手双脚锁上,亲手地杀掉你。”
最终,她冷静下来。
扶月挪开了点脸:“玉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这大概算是一个似真似假的诺言罢。
能给的也只有这个了。
肤如玉、眉如黛的青年弓下背,衣襟松开,冰冷的唇瓣轻轻滑过她的锁骨,再度种下鲜红梅花。
他呼吸渐渐变得不正常,喉结难耐地吞咽着,音量极小地呻.吟:“月月...月月、月月,在我身上留下月月的痕迹好不好。”
季玉泽也不知为何,就是单纯地突然想这般做。
现、现在可是在客栈,她还来着姨妈呢。
扶月咽了咽,愣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