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是在使馆举办的年度晚宴上。他走进舞池的一瞬间,整个舞场突然就安静了。各肤色的男女看着眼前笑得典雅含蓄的东方男子,高脚杯轻晃,就像是心里的波纹。当时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用英文来形容,直到后来学到中文,修才找到了一个精准的词语——魅惑众生。
身为一个枪手,他往往注意的不是一个人漂亮的脸蛋,因为他可以随时用枪使那些脸瞬间变得呆滞丑陋,只有强者才能得到自己的尊重,所以他最先看到是那个男人的手。
修长,晶莹,灵活且有力。指节微白,像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修敢打赌这双手杀过的人绝对是双位数以上。那只右手优雅的端起一只高脚杯,喝的是最普通的红酒,但场内一半以上的人都不自觉也从侍者那里拿了一杯这种酒。修刚想嘲笑,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手上竟也有一杯同样的酒。荡漾着,就像是那人的眼波,透着淡淡的葡萄紫。
注意到那人聪明且极其有礼貌的向周围跃跃欲试的几位小姐举杯示意,巧妙的打消了她们想约他跳舞的冲动,修突然觉得心情不错。也许头儿说得对,刺杀的生活也需要点调剂。
然而再次见到他,修有些诧异。身为一个刺杀失败被擒的特工来说,除了死的觉悟,似乎已经没有了别的权利。然而掩住自己肺部和左肾的伤口,满脸血腥的修几乎认不出眼前沉默的男子就是那个当初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人了。发生了什么?程序性的等待着审讯,冷笑想除了酷刑,你们还有什么办法?无论是政要还是金融头子,反正是活不过来了。
当他忍不住沉默,说出“我不会说的”时候,他却说:“你的中文说的很好”?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深,葡萄紫的颜色沉淀下来,像是深色的天鹅绒,带着怀念的味道,连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他在想什么?
随后的自言自语更令修感到惊异……是什么?演戏还是吸毒反应?本能的发觉到有机可乘,他心想,也许,自己这次不是必死无疑……只要解决眼前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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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的男子一个人嘴角含笑,一个人自言自语,修屏住了呼吸——
“对了,既然你生活的不错,怎么突然回来看我?怎么这么好心?”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像是精神分裂?也许头儿会对这个消息感到庆幸,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让头儿头疼了很久了,也许能多发点奖金吧?上臂保持着放松的样子,他修长的手指却极力的挣脱着,努力摆脱腕上特殊材料制成的绳索。该死的,怎么这么紧?上帝保佑让这个男人多疯狂一会儿。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敲晕或者是灭口,丝毫不知道屋内还存在的某个女孩正握着那男人的手,眼光却瞟向自己。
“笨蛋!”贞儿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我这次就是回来看看你,你表现的还真差。还记得我上一次打电话和你说什么吗?”
“你说,回头你把沈思和鉴定结果给我送过来。”很好,感觉绳子已经到了最大临界值,修不由得欣喜。
“还记得啊……”贞儿突然感觉鼻子又有点酸。“笨蛋,骗你的。鉴定的东西早忘得差不多了。还有沈思,你这辈子也是没戏了……”想到这儿,不禁问:“对了,沈伯伯和伯母怎么样了?”
甄言脸色微沉,沉默一下,勉强道:“我没怎么找他们麻烦……”贞儿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想明明是自己害得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结果自家哥哥倒打一耙,楞是说沈思没照顾好她……说“没怎么整”?谁信啊?
“不准再这样了,回头向他们赔礼道歉。什么财产的,政治的通通不准限制……”贞儿一副了解的口气。
修只见那消瘦的男子似乎说不出的好脾气,温言道:“好的,我会的。”心里翻了个白眼,要是这两天进行刑讯的是他,是不是自己就不用这么惨了?肺部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麻了,必须马上逃出去。不然即使国家来援,凭自己的体力也逃不出去吧?蔚蓝色的眼睛不由自主又瞥了一眼那个兀自“精神分裂”的男人,修想,也许不用杀这个人呢?左手似乎已经出来了,只是不大灵活而已。
听到甄言溺宠的语气,贞儿呼吸一滞,笑骂道:“讨厌,差点又哭了。”甄言也是一笑,眼角的头发垂下,带着几分温柔。
“这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回去,我可不想等一下烂俗的交代不完身后事……你听好,我家里卧室的枕套下面有两张银行卡,是这几年古董鉴定和造假的钱啦,密码是你生日。今年你的生日礼物在床底下的鞋盒子里……”
“笨蛋,我已经偷偷看过了……手套,你自己编的?真够难看的……”修看着对方嘴咧得不耐烦的样子,但似乎心情却好得出奇。
“不喜欢就别要。第一双本来是给男朋友的……结果便宜你了……”贞儿没好气道。顿了顿,见那双眸子露出平日里经常见的风采,心里微微高兴。
修简直有些不可思议起来,无论是自己眼见,还是资料中显示,中国驻本国大使形容出众,性格温和有礼,是国内名媛中炙手可热的“神秘东方男子”,同时也被组织里看做是头号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