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的路平整光滑,蜿蜒向下,越是往上,山坡便愈是陡峭,车身斜斜向下,到最后几乎要竖直了似的,前面的景昭然不断轻声呼哨,指挥那瘦马,那瘦马却似甚为吃力,听上去不定哪会儿,腿一软,就会连马带车带人立刻滚个西里哗啦。
蝶澈紧紧的抓着车框,防止自己滚落,心惊胆战,忽然只觉车身一轻,似乎景昭然已经跳下了马车,口中却仍是呼叱指挥,蝶澈心中一动,来不及多想,立刻把那包珠宝抱进怀里,把车中临时休息的薄被抽过来,用力裹在身上,站在厢门口,一咬牙一闭眼,飞身向下一跳。
马儿身上负荷一轻,轻嘶一声,飞也似的向上冲去,落下的被窝卷美人以一个壮丽的姿态扑向地面,然后如她所愿的嗖嗖滚雪球,还没滚到第二圈,身上的薄被已经散开,真皮上阵的蝶澈便乒乒乓乓的骨碌下去,怀里的珠宝硌的胸口肚皮痛不可当,却咬紧牙关死不放手。
骨碌碌,骨碌碌,这段路程实在漫长,当终于停止的时候,蝶澈是真正的七荤八素,身上茄子拌辣椒,全面开花,躺在地上眼冒金星,辩认了许久,才确认那马车的确是离自己很远很远……
快逃啊,快逃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心里叫嚣了许久,才拼小命爬了起来,晃晃悠悠,也不知自己是在用脚走路,还是用手走路。拖着珠宝爬了没两步,身体某部位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痛呼一声,重新瘫软在地。
蓝天,白云,小鸟,快赐我力量吧……一张脸慢慢的覆盖了视线所及的那一方天空,那对眸子清净淡漠,那张脸俊雅轩逸。蝶澈索性放松手脚,平躺在地上,懒懒的道:“你……还没死啊……”
景昭然神色微冷,星眸中锋芒闪过,却淡淡回道:“没有。”他的神情淡淡的,似乎跟初见面时没有什么不同,连眸光都是一般的平静,可是,蝶澈却不由自主的畏缩,张大眼睛看着他。
景昭然缓缓的俯身下来,面前的眼睛清澈如水,微带着戒备与心虚,倘若不是有过前情,想来绝不会相信这小小丫头居然如此狠毒,杀人弃尸,卷宝私逃,竟无丝毫愧疚。
他淡淡一笑,伸过手臂,蝶澈满心只以为他要扶自己起来,虽然周身疼痛,却仍勉强配合的半举手臂,谁知他的手指伸过来,毫不迟疑的拿过了那珠宝包袱,然后从她七零八落的衣衫里抽出了那叠银票,塞进包袱,悠闲自在的向山上走去。
本来蝶澈对于跟金子银子珠宝有关的东西是超级关心的,可是这会儿许是情形太过诧异,举了三分的手臂也忘记放下,怔怔的随他转了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