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不要把那女孩儿叫来你们当面对质啊？”白胖警官放大招了。
“那天我们是见面了，但是我对她不满意，给了她50的车费让她走了，她还短信骂我了。”
张卫国感觉自己快承受不住了。但是他坚持认为没有被堵在房间里，就坚决不能认，认了就栽了，万劫不复。警察如果真把这女孩儿带到面前，自己就说见了一面不记得了，然后借助“钓鱼执法”的由头，跟警察胡搅蛮缠下去。
“看来你是不准备老实交代问题了。”白胖警察把手中的烟使劲按在烟灰缸内。拿起桌子上的对讲机，“过来把人带走。”
张卫国有点慌张了起来，嚷道“你们无权限制我的自由，我要出去。”
“嚷嚷什么？我们有权留你24小时，问题没弄清之前不能走。”
“我妈有高血压心脏病，她联系不到我犯了病，你们得负责任。”张卫国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急智，把丈母娘的身体设定到高危级别，他期望他的孝心和变相威胁能起到作用。
“只要你把你的问题交待了，就可以立即放你走。”白胖警官丝毫不为所动。
房间内进来一个便衣男，瘦小的个头，圆圆的寸头，似乎是围堵自己的人员之一，张卫国看到他那一身打扮就认了出来，那家伙还拿着对讲机。
“头儿，把他带走？”
“嗯，让他自己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白胖警官吸着烟，目光望着窗外的霓虹，没扭头。
张卫国垂头丧气的和圆寸头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似乎是警察们的休息室，除了桌椅，还有四张上下铺的床，床铺上乱糟糟的，让张卫国想起了自己大学时的宿舍。
圆寸头指了指屋子中间的椅子，示意张卫国坐下，自己一下子倒在了一张床铺上，玩起了手机。张卫国老老实实的坐下，也想拿出手机来打发下时间，或者给朋友发个信息求救。后来一想还是作罢，一来手机让警察发现就得被没收；二来这个时候无论求助于谁，都会成为人家的笑柄，会拿来时刻嘲笑自己。
“求人莫如求己”，在现在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很难有信任而言，更别提有义气。大家都是在看对方的身份地位来选择交往的频率和黏度，你如果是白丁一个，谁会来把自己的宝贵时间拿来和你浪费？即便你是一个在你公司的有用之才，但如果在别人眼里你的工作无法或者说根本没可能给人家带来便利，你也会被人家冷落，聚会也好、郊游也罢，很少会叫你一起参与。
张卫国自认为是属于被人冷落的那种，虽然自己是公司在c市的分公司经理，但是对于朋友们的需求，自己除了偶尔能满足他们的太太们使用化妆品的需求之外，几乎没什么能帮的上的，反倒是张卫国找人家帮忙的时候多。张卫国所服务的这家公司是一家美国公司，当初为了进入中国，选择在中国的东北建厂，与政府建立了良好的互信关系，厂址倒是距离c市不远，有好几条高速都能直达，火车也都设有车站。之所以在c市这个城市设立分公司，完全是因为这里是港口城市，公司工厂生产的部分产品，会由这里装船发往南方或者海外。张卫国每年两次的述职报告，一次在bj总部，一次就在工厂，每年夏天公司都会将全国的经理们聚集到那里，一则来回顾和展望，二则是让大家避避暑乘乘凉。
公司的产品在c市的销售主要靠商场超市的专柜，经销商通过加盟来获得进货和销售的资格，这些年来c市的经济增长速度缓慢，原来所依托的矿产和冶炼业随着矿藏被越挖越少而逐渐萎缩，人们纷纷外出打工寻求出路和发展。经济的萎缩给张卫国的销售业绩带来了莫大的压力，公司每年给他的销售指标每年以15的速度增长，远远的超过了gdp的增长。张卫国为了在年底的绩效评估得到一个好成绩，以便换取合同上承诺的年薪的另外50（月薪总额占50），拼命的挤压经销商的剩余价值，每周开着他的捷达轿车，挨个巡店，每周五就要将前七天的情况形成工作报告，向自己的上级汇报。每月还要将全月的数据再次汇总，形成kpi报告，将业绩的构成，单店的营业额、整体的营业额做成同比、环比的柱状图饼状图，将单品的销量和库存、促销产品套装的销售数量，也要一一做以汇报。张卫国已经在公司工作了将近12年，从普通职员一路做到经理，使得他对公司要什么非常清楚，所以他在做报告时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应付裕如。
但是最近张卫国开始觉得不爽了，这得源于公司的整个组织架构的调整。
张卫国在公司工作期间，中国区总裁一共有三任，atthe是现任，第一任ted是马来西亚人，为人谦和谨慎，却缺乏魄力和进取心，小富即安，公司业绩平平，工资也迟迟不涨，整个公司的人都人浮于事，库存也乱、财务也乱，分公司经理随便从营业款里预支费用，假借和经销商和监管部门沟通而大吃大喝中饱私囊。公司连年亏损，美国总部拿从亚洲地区挣到的银子来补贴中国，可中国始终是烂泥扶不上墙，ted在张卫国入职的第三个年头退休走了。
继任者是个美国人daniel，喜欢让大家叫他的中国名字林大鸟，公司同事都嘲笑他这个中文名字是他中国女友给起的，暗喻他的胯下资本。也有人说他的名字是取自“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寓意。平日里比较熟悉的同事，私下会叫他“来发泄对公司的不满。大鸟总裁对管理还是非常有一套，他从美国总部来的时候带来一个团队，包括营销副总裁、财务副总裁和人事副总裁，分别接管中国区对应人员，原有的这几位老总因不满被调到闲职而愤然辞职。同时辞职的还有张卫国的原上司李庆。
李庆和张卫国是同时入职公司c市分公司的，李庆是经理，而张卫国是职员。张卫国此前在职场也摸爬滚打了6、7年，对职场的规则也多少有些参悟，明白照顾领导要像照顾爱人一样悉心，永远站在帮助领导解决问题而不是给领导找麻烦的立场上干工作。也正是如此，李庆在第一年就把张卫国普通职员升职为主任。从此张卫国更加的鞍前马后殷勤倍至。李庆在职时正是公司比较混乱的时候，李庆与上司和总部的关系维护的都相当到位，他的上级叫peter，是个gd人，喜欢吃喜欢玩儿，李庆就设法拿了公司的钱去招待peter，所以peter对他也是相当纵容，李庆日常从财务借款，借款单传真到peter那里都是直接签字，财务马上把钱送到李庆办公室。报销时都是张卫国帮着领导贴发票，那些发票真真假假，杂七杂八什么内容都有，张卫国都不明白财务是怎么审核过去的。当然，张卫国自己也会小小不言的自己贴点票据，比如餐费打车费什么的，让李庆去签字。他会很好的把握自己报销的额度，每次两三百，每月两三次，绝不至于引起领导的反感，也绝不招致其他同事比如财务出纳的侧目。李庆的家不在本地，距离c市200多公里，所以工作都是在公司给租住的两室一厅休息。偶尔的，李庆会把张卫国带到卡拉ok去玩，也给张卫国找个小妹陪他；或者，会带张卫国去那些很有规模的洗浴中心洗澡和休息，结账时掏出洗浴中心赠送的门票。张卫国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是外企金领，所以他对自己在公司的发展还是有一些想法的，他已经想好了，通过和李庆的关系维护，成为李庆的继任者，这样在李庆升职到总监后，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坐到分公司经理这个位置。自己是被李庆提拔为主任的，所以理所当然的贴上了李庆的标签，站在李庆这一队，不会也不能再被别人所接受而认可。可就在张卫国下定决心要和李庆一条道走到黑的时候，李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