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从长椅上坐起来,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一丝曼妙的意味,仿佛是一,却看见了全,一个动作便容纳了一切。
此时,路明非定定地站着,他从没像此刻一般胆大包天,再没有说话,无声地硬着头皮与那人含笑着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初一接触,那目光像是瀚海。
无边的辽阔,海纳百川般涌动着潮汐,宛转间流露着一种岁月枯荣的意蕴,仿佛一眼万年,沧海桑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生如蜉蝣,与那世界树般恒久亘古的生命相比,这一切都是过往云烟。
路明非在他的目光里感受到了这样的意思。
“他到底是什么人?”路明非的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
他并没觉察到这点,只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对方震慑住了一般,动也不敢动。
“你在想我是什么人吗?”那人轻声一句笑言,似是窥视到了路明非的想法,一言直击要害。
路明非不语,没有回答。
如此情况下,言多必失,多沉默,少作答才是他该做的。
那人笑了笑,似是明白他的心思。
但对方只是一句话,便让路明非破了防。
“怎么?不记得我了吗……你不记得我们三年前的初次相遇了吗?”
一瞬间,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他懵了一秒,但经过三年梦境磨砺的路明非,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并开始翻阅起脑海里的记忆……等等,三年梦境?
“是你!”路明非脱口而出。
“是我。”
那人明白路明非所指,从容对接着。
三年前,其实是一个很关键的节点。
那是路明非真正梦开始的时间……
“那是一个刚下完雨的晚上。”
路明非很清晰地记着,毕竟,那是一个衰小孩……告别曾经平凡岁月,真正由普通变得不普通的开端。
……
2004年7月4日,“蒲公英“台风登陆,这座城市下起了暴雨。
隔天晚上,路明非他爬上了天台,人生由此迈入另一条崭新的道路……
路明非婶婶家,是一栋老楼,没电梯的那种,沿着楼梯一路往上,慢悠悠的走完这段楼梯,就能直接到达顶层的天台。
顶楼天台是呜呜作响的空调机组和纵横的管道,通往这里的楼道被物业设了一道铁门,写着“天台关闭”的字样,少有人来。
路明非是个例外。
和往常一样,那天,他穿过堆满纸箱子、破马达、破沙发的小道,像只轻盈的松鼠般,在那零落的间隙中跳跃着,仿佛是从树枝跳到另一棵树的枝丫上,给人以一种难言的灵动。
灰尘落满杂物,此刻却被暴起得乱飞,路明非脚步不停,老练熟稔地往对面那扇铁门走着,仿佛门外的咫尺阴影,便是万里星光。
铁门中间存在一个缝隙,路明非直接就钻了过去,穿过铁门后,连空气都仿佛焕然一新了,像是破开了某道无形的枷锁。
路明非站在满地星光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是湿润的,昨天刚下过雨,天台上还有些积水,这样他落脚很方便。
可路明非却无视了这些,只觉得身心异样地放松,真真有种意外的豁然开朗之感。
然后,他便惊奇地这里早就有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