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赤裸上身,有的在扛麻袋、有的在搬砖、有的在挥动铁锤,身上满是灰尘。
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很憔悴,但生活所迫之下,仍不得不拼命的工作着,挥洒着令人心疼的汗水。
候御皱眉道:“我那朋友他……”
孙吹雪指了指右前方的槐树下,道:“你朋友已经连续在这工作很长时间了,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才会回去。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因为啥,这么拼命。”
候御忽然想起平时那一幕幕。
按摩店下班之后,困了要小憩一会,却还偏偏定了闹铃,红着眼起来吃饭,就是要来这里干活?
夜深人静,家家都关了灯的时候,他才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店里,脏兮兮的……
我这个当兄弟的,居然没有发现!
我特么还嘲笑他是猪!
候御的脸火辣辣的,一肚子的愧疚与懊悔,指甲深深的扣在肉里,骨头嘎吱嘎吱作响。
“混蛋,你缺钱不知道跟我说吗!”
孙吹雪道:“你要干什么?”
候御沉声道:“我要过去问个明白!”
孙吹雪说道:“他既然没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你这样过去,他很没面子的。”
候御脚步一顿,道:“那怎么办?”
孙吹雪说道:“绕到后面过去听听喽。”
候御点头,于是一个人从后面绕了个大圈,悄悄站到槐树之后。
卞庄苦苦哀求道:“头儿,您行行好,我那天是真的有事,就别扣我工资了,好不好,两百块钱啊。”
包工头说道:“你能有什么事?”
卞庄拍胸脯道:“有人欺负我兄弟,我去教训他们。”
包工头一脸无语,道:“你帮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卞庄苦着脸,说道:“可是我就早走了十分钟,扣我两百块,太多了吧。您行行好,我这钱真的有大用。”
包工头说道:“你编个理由,我听听。”
卞庄说道:“我兄弟盲了,他急需用钱看眼睛,我得替他攒钱。”
包工头眉毛微微一挑,道:“你说的是真的?”
卞庄说道:“我要说假话,明天就遭雷劈。”
包工头想了想,沉声道:“我是这的头,做事必须有规矩,否则以后没法带队伍。但是今天我破例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卞庄眼睛一亮。
包工头说道:“今天晚上工地打烊之后,你留下来把收尾工作做好。另外,看见那边的沙子了吗,全都给我运到北区。”
卞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道:“头儿,这么多工作,五百块都下不来吧。”
包工头双手一摊,道:“机会已经给你了,到底要不要做是你的事。”
卞庄连忙点头,道:“做做做,两百块钱呢,当然做!”
……
候御默默的转身离开。
他赚钱是要给自己治眼睛吗?这个傻子!
“怪不得店里生意不景气,还能赚那么多钱,原来都是你辛辛苦苦在工地赚来的血汗钱,你这头猪!”
候御哭了。
四年前,眼睛瞎了,他没哭。
但是今天,泪水却情不自禁的往下流,把蒙在眼上的黑带打湿。
孙吹雪见候御回来,抽了口烟,道:“怎么样?听到什么了?”
候御没有回答,道:“你那天带来的饭菜,是在哪买的?”
孙吹闻言心中窃喜……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但还是板着脸说道:“我虽然帮你找到他,也不用这么款待我。毕竟,我和你不熟。”
候御说道:“不是用来款待你的。”
孙吹雪一怔,木讷的道:“额……是在旁边的东北菜馆。”
“谢了!”
候御拄着导盲杖,在路灯的照耀下,拖着长长的影子,缓缓离开。
孙吹雪手在颤抖,面庞抽出,一阵凉风卷来,将烟头吹灭,许久后大骂了一句,道:“候御,你大爷。”